现代人有百分之八十心理有问题,这其中又有百分之十左右确实有心理障碍,也就是精神疾病的意思。何一味以前在学习运动心理学时,也粗略了解过这方面的知识。梦寒这么一说,连他也相信自己是有病了。也许我太爱你了吧。我不想让你跟别的人跑了。我不想被你抛弃了。何一味的幽默并没有换来妻子的笑容。我去看心理医生。何一味很认真地补充道。
过了几天,一个女人给何一味打来电话: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吗?什么脑子呀!我是赵莉嘛。我老公不在家,我想约几个同学和朋友过来聚一聚。你来吗?何一味捂上听筒对餐桌另一旁正在发愣的梦寒说:矢村他们想找几个人聚一下,你看我--梦寒缓了缓神说:你去呗,我根本不反对你去。但是你记住,别喝太多酒,别横着走回来,认错了家门小心挨揍。何一味像得了特赦的死刑犯,对话筒那边的赵莉说:等着吧,我到时候一定去,咱们保持电话联系吧!电话那边换了一个女人的声音,是小芳。一味,别忘了,把你漂亮的媳妇儿带来呀!我们都想见见她。何一味情不自禁的喜悦之情,一点一点收敛了。他把听筒放回去的时候,梦寒正把一匙汤放进嘴里,撩起眼皮看他。我有点不想去了。何一味解释说:人家都是有钱有势的,我跟去凑什么热闹哇。梦寒把汤咽下去,不知道听没听懂他的话。
何一味找了个理由,推掉了同学的聚会。
何一味在这个时候,从报纸的夹缝中找到了一个心理门诊的热线号码。
在夜晚,从海温斯公寓十三层的窗口向外望去,根本看不见天与地的界线。天空幽蓝浩渺,深不可测。大地喧哗骚动,难以捉摸。只有或隐或现、或远或近的灯光在暗示着什么。梦寒不在的夜晚,何一味常常站在窗口,目不转睛地盯着某一片光亮或黑暗。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所在,他只是想,那可能是个住着许多住户的居民楼。那里面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有孩子。那里每时每刻都在演绎不同的故事。何一味又想:一定有人也在窥视海温斯公寓,就像他窥视别人那样,在静默中体验着某种乐趣。
这个时候,梦寒应该在和梦蝶看电视吧?或者她们在逗梦蝶的孩子?或者在跟梦蝶的丈夫说着闲话?或者精疲力尽的梦寒已经安然入睡了吧?何一味放弃了胡猜乱想。梦里折磨自己还不够,醒着还跟自己过不去。实在有一点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的味道。
电话就搁在小桌子上,上面是按照顺序排列的号码,何一味闭着眼睛也按不错。他闭了灯,舒展了一下筋骨,受伤的部位还有些隐隐作痛。他想起许多年以前,妻子梦寒还是他训练班上的一名学员。每当梦寒在训练中崴了脚,或者崴了胳膊,他都会跑过去,一边极专业地揉搓着痛处,一边关切地询问,怎么样?不要紧吧?还疼不疼?他的手指停留在梦寒白皙的肌肤上,眼睛则停留在梦寒的泪眼里。后来自己得了腰脱,梦寒也是这么温柔地替他揉搓的。看一个女孩蜕变成女人的过程,是缓慢而又耐人寻味的。何一味把自己扔到床上,想象着梦寒那双手在腰部来回揉搓时的感觉。另一只手已操起电话,下意识地按了几个号码。
与心理咨询者关大夫的交谈,就这样从容地开始了。
关大夫是一个很有学识的中年人,他声音和蔼、低沉,在简单的交谈中,他仿佛思想的内窥镜一样,能伸及你的内心。何一味对这个陌生人产生了不可抗拒的信任。他把自己能回忆出来的梦,统统讲给这个陌生人听。最后他说:你看我是不是有病?
可以肯定的说,你的身体,你的精神,包括你的思维方式,都处于非健康状态。梦是每一个人日常生活中不可缺少的部分。但象你这样,总是带有强迫性地梦见自己的爱人,梦见她与别的男人在一起,这是不正常的,是心理问题。关大夫继续说:在潜意识中,你用某种虚拟的痛苦来折磨自己,惩罚自己。这样既会导致你对现实的逆反心理,更会加剧你人格的某种裂变。长此下去,很可能会深陷于怀疑、自责、矛盾、悲观,甚至是伤害他人或自我伤害的泥潭。我想知道,你这种状态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又是怎么样进行的?
何一味的目光早就适应了房间里的黑暗,他深沉的语调也恰到好处地融到夜色中。我的妻子曾经是我的一名学生,在学校期间,我们相处得很融洽。是那种师生之间的、没有复杂关系的融洽,虽然她聪明、伶俐,讨人喜欢,但我从未对她产生过其他不干净的想法。那时候,她的个人成绩在省、市里已经是出类拔萃了,要不是检查出来有心肌炎,至少也能拿三、两个全国冠军吧。有一次,她突然浑身抽搐,不醒人事,把校医急得直冒冷汗。我背起她就去了市里最大的一家医院,经过几个小时的抢救,终于使她转危为安了。医生告诫,她不能再当运动员了。只是文化课已经扔下不少,最后就报考了一家体育师范类学校。大约在六年前,我们又相遇了,那时她正在一所小学当老师。再后来我们就结了婚。
这是某种潜在的报恩心理。从你妻子年龄上分析,这不会必然导致你们的婚姻破裂。况且,正常的情感发展,怎么会造成你那么多怪的梦魇?关医生的口气仍然是那么柔和。你要相信我,我认为在你的现实中,一定有什么做了隐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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