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闲的。吴是非给自己找台阶。那事还成不成?他立刻转移了关注的注意力,这小子精明的很,他想着于希的事可不能让关注瞧出来。他知道关注的哥哥是位心理医生,而且也住在他们海温斯公寓,关注自己也曾见过于希,对那女孩也是赞不绝口的样子,有些事情还是谁也不知道的好。
关注说姓王的在山海楼等他,他们的事情人家要亲自跟他谈一谈。他想也是,这么大的一笔投入也不能在他这个百十平米的小门诊里进行啊。那样不仅太寒酸,也太业余了。他立刻会意,脱去身上整洁如新的白大褂,穿上那件高档的灰色西服。你的领带夹呢?关注问他。他摸了摸外兜,又掏了掏口袋。不知道弄哪儿去了,就这么走吧,没事。呆在门厅里的家属冲他直点头,他胡乱地跟他们打着招呼,然后把二徒弟叫到一边:你师哥回来你们就一起吃吧,不用等我了。我去办点事,不见得还回来,下午有患者让他照顾一下。要不给我打手机。他压低声音:要是有女人来电话,别把我的手机告诉她。
二徒弟虽然年纪轻轻,进门还不到半年,可对师傅的品性习惯早就心领神会,不言自明了。就冲关注嘿嘿一笑,然后又朝师傅点了点头。
谈话虽然进行得挺愉快,但结果并不理想。姓王的是个标准的守财奴,虽然腰缠万惯,号称雨城十大首富,下边还有两个以其姓氏命名的公司,可让他拿出百八十万元来投资弄那个龙王神液药,他还真有点含糊。饭钱是姓王的出的,将近三百元,吴是非仍然挺窝心,关注劝他别太当回事,只要有东西在,只要东西好使,还怕捞不到金子。
那东西好使不好使他是最知道的,他从父亲的遗物里抄来那个绝世的药方,先就拿自己做了试验品。不客气地说,要不是国家计划生育有政策,要不是他妻子跟他离了婚他对后代不再奢求,现在他只不定弄出多少儿子女儿了呢。只怪姓王的不识货吧。他自我安慰的同时,也安慰着他的老同学。
吴是非没有回他的门诊,门诊一般下午三点多钟就关门了。他也没有回海温斯公寓,家里就一个人,更没意思。他临坐进出租车的时候,翻开了一个缎面的通讯录。通讯录里有许多人的名字,有近三分之一是女人的,女人中至少有三分之一是他曾经治疗过的患者或患者家属,这些女人中至少又有三分之一曾经跟他同床共枕过。他现在想去找他们中的一个,这让他有点犹豫。
半夜里他被一个女人推醒了,他发现自己正睡在一张陌生的床上。你说什么呢,怪吓人的?是不是做什么噩梦了?女人提醒他:你一个劲地说什么于希于希的,她是什么人呀?没事,睡你的吧。吴是非把女人按倒,然后把手像按摩那样平展在女人的胴体上。女人一阵痒痒,禁不住一通乱扭,宛如一条温顺的蛇。他不屑地想:这么粗的皮,就是没法跟于希比。
客厅并不大,摆下一张方桌和四五把靠背椅后,地方就窄得只能容许一个人进出了。坐在椅子上的四个人正在玩牌,这是个让人闲得无聊的星期六的下午,这是一场无关痛痒的智力游戏。玩牌的人不停地跟关望说话,注意力并没有都放在扑克上。关望坐在离卧室门很近的地方,那样既可以跟大家扯些闲话,也可以沐浴着窗外的阳光,虽然他看不到阳光。只要卧室里的电话一响,他就迅速地摸索着抓起电话机,他动作的迅捷让老胡李科和于在江都很惊讶。真的,从这一点上看,关望一点也不像是个盲人。可关望就是个盲人,他因病失明已经有二十年了。
于在江就坐在关望的对面,他矮着半个身子,手里捏着一副不好不坏的牌。他的心里正胡思乱想,想一个有形有状却无名无姓的男人,想他如何用卑鄙的手段作贱了女儿,想得他总是出错牌。于在江很羡慕关望,羡慕他能在黑暗中生活得那么自由自在,那么心安理得,那么无拘无束,他自己呢?一到黑漆如墨的晚上,一到黑暗笼罩的地方,就变成了一个实足的睁眼瞎。都是在黑暗中摸索过活的人,根本就没法比。四个牌友中数他玩的差,连在一边只听声不玩牌的关望也感觉出来了。于在江几乎是把把都输,谁也不愿意跟他一伙,虽说不赢天不赢地的,可跟他搭伙心里堵得慌。其实只要再来一个人,他就得让出位置来,他是扑克牌中的2,纯属于混儿罢了。星期六下午在关望家小聚的想法,最初是老胡提出来的,开始只是说说,后来竟成了雷打不动的约定。偏赶上这会老胡跟他妻子闹意见,妻子一堵气,就带着女儿小胡回山东老家去躲清静,他也成了孤家寡人。郑文笑谈说:咱们可以成立个单身俱乐部了,一群光棍儿傻老爷们。大家一看,可不么?没结过婚的关望关注两兄弟;离了婚的李科和吴是非;死了老伴的郑文和于在江;外加一个单枪匹马的老胡,整个一个和尚班。也不知道这伙人是怎么凑的?这样也好,不受女人干涉,爱咋玩就咋玩。
于在江的爱好其实是看书,在他的卧室里,摆放着至少二三千本书,那都是长年积累下来的,在他努力工作时根本就没时间考虑去读。他之所以混在这伙人中,也实在是找不到更合适的人了,能听大家扯扯闲淡,听人家说说家长里短,他也觉得是种消遣,人家不烦他他也就知足了。
几个月前,当于在江听说海温斯公寓里住进来一位心理医生时,就带着女儿于希来拜访关望了。他没想到这位心理学家居然是位年纪不过四十岁的男人,而且还是个盲人。他更没想到的是,关望不仅有心理辅导医师的职业证书,还在某某热线做过七年的专职热线主持人。他就自己的夜盲症和恐惧症向关望请教咨询,他说自己特别怕黑,到了晚上不敢一个人出门,他还说自己最疼爱的就是女儿于希,他怕女儿有什么意外自己会发疯。他非常坦白,怀疑是心里有病,他希望关望能帮他解除心理上的疾病。让他非常意外的是,关望告诉他,那些根本不是什么心理疾病。那只是心理障碍和心理困惑,或者说是由于不良生活习惯、不良生活背景和扭曲性格导致的恶性循环罢了。他还当即指出,于在江可能是从事教育工作的,因为他从前接触过的教育工作者,有百分之多少都有着类似的症候。他开始有计划地帮助他,首先解除对黑暗的恐惧感,然后是减少对女儿的负罪感,再然后是对其它生活的适应能力。正好那时老胡他们也常常过来,他就加入到他们中间,那也算是适应能力的实际应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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