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昕蹲在柜脚附近,指着地板喊了一声,“子君,快看!”子君微微恭身,她看到了几只模糊的脚印,杂乱地扭交在一起,仔细辨认可看出脚印分为两类,一类明显偏小印迹模糊,应该是个女人,一类明显偏大印迹相对清晰,应该是个很魁梧的男子。那些大脚印颇为眼熟,子君回头看了张昕一眼,两人心照不宣。
闭上眼睛,子君做了一个大胆的推测:康瑞盈在打扫卫生时偶然发现了这间秘室,满腹疑惑的她刚刚进入,就发觉身后有人,转过身,她看到一个戴斗篷的黑衣人,身过两米目露凶光,像阴曹地府里的黑无常一样正向她伸出死亡之手。惊恐万分的她来不及挣扎来也不及逃脱,被对方杀死在秘室里。黑衣人把尸体拖出秘室,然后制造了康瑞盈触电而死的假现场。
站起身,子君打量着那架雕花木柜,看花纹和款式像是明清之物,缀着的却是一把现代的铜锁。柜子陈旧却基本完好,铜锁也没有被撬动的痕迹。黑衣人没再返回秘室?也没有窃取任何物品?她接着刚才的想象继续做了推测:就在黑衣人杀害康瑞盈的时候,方一鸣醒了并到处寻找他的母亲,可他没有走进父亲的书房,而是出了大门。黑衣人抓住时机制造了假的死亡现场,准备返回秘室找他想要的东西时,方一鸣又从街上回来了,然后在父亲的书房发现了母亲的尸体。黑衣人一直藏匿在书房的某处,直到方一鸣求邻居帮忙的时候才仓皇逃离。
如果黑衣人就是廖辉,他究竟想要得到什么?又在接受谁的指令?子君的头感到沉甸甸的。她握着那把铜锁征求方一鸣的意见:“可以打开吗?”方一鸣点头嗯了一声。张昕上前,掏出一柄挖耳勺状的小勾,在锁眼里鼓捣了几下,任务便完成了,作为刑警,紧急状况下开锁救人是他的拿手业务。
柜门开启的瞬间,一个拳头大的灰色物体箭一般射出,子君本能一闪,那东西撞在张昕的胸口,弹了一下落到地板上,吱吱叫了两声逃跑了。“是老鼠!”张昕厌恶地拍打着衣服。
柜子一共三层,下面两层放的是些油灯、香炉、砚台、笔筒、酒器等陈年旧物,最上层摆着本近一寸厚的书,刚要去碰那本书,子君忽然发现柜子里端的角落有一团东西在动,光线昏暗看不清楚。用手机往里照了照,她看到一堆纸屑和布片中窝着几只红扑扑长着稀疏白毛的小玩意儿。“是老鼠!”张昕又厌恶地喊了一声。不等子君张口,他已经戴上手套伸手将那些小东西捉出,迈着大步走出秘室。
厚书被取出来了,是一本古老的家谱,中间有四分之一被老鼠咬得支离破碎。说古老倒不是因为它残破陈旧,而是因为太厚,想必记载了至少数百年的历史和人物。
这本牛皮纸封面线装的方氏祖谱果然不孚众望,从西汉初期开始记载到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结束,跨度达两千余年,全部由工整的毛笔字以楷书自上而下写成,其中前面百分之九十左右为繁体书写,只有最后一小部分采用现代简体,显然这本家谱经过几代人合力修著。
起始部分,最引人注目的是东汉初年的方霆,对于这位祖师爷级的人物,后世用了长达五页半的篇幅记述其业绩,景仰之情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子君掠读一遍,其实只说了两件事,一是跟随伏波将军马援,为光武皇帝刘秀夺取江山立下汗马功劳,另一件是率五十万大军西征,剿灭王莽余党,并迫使西域诸国臣服大汉。皇帝十分高兴,于是赏赐他一套金甲,也就是秘室中那件闪亮的披挂。
子君有点疑惑不解,方家既系出名门、功劳显赫,这样的家族历史为何不能恩绵子孙,广昭天下,却藏在如此隐秘之处,仿佛做了坏事一般羞于见人?
往下看去,子君发现方霆以下二十几个人物记述得非常简单,仅有姓名、身份和生卒年月,奇怪的是这些人生日不同,却死于同一天。从时间上算,距皇帝赏赐那件金甲不过20余年,刘秀尚且在位,难道是他下令的族诛?可这些人究竟犯了什么滔天大罪,导致刘皇帝先是大赏后又大杀?不对不对,按东汉的律法,十六岁以下的孩子并不在诛灭之列,通常流放到贫瘠之地。难道子君忽然想到了清门村,既然不是官方行为,那会不会是政敌或仇家实施的灭门?
斩草当然没有除根,家谱延续至今就是证明。灭门时间发生后,方家后人改姓袁,直到西晋时期才又恢复方姓。关于这段历史,后世再次大书特书,洋洋洒洒占据近十页的篇幅,虽然大部分被老鼠啃去,但子君还是从支离破碎的文字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杜嵘。这是她父亲在其著作尼雅古城考察漫记中提到的一个名字,也是她杜家一位声明显赫的先祖。
杜家没有完整的家谱,虽然后来也有所记述,也不过是从民国开始,到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结束,并且记述得非常简略。关于杜嵘这位祖师爷级的人物,父亲也不过讲了寥寥数语,说他是汉平帝时的一位将军,后随刘信反对王莽,兵败战死于沙场。
相比杜文忠的轻描淡写,方家在其家谱中的记述要丰富得多。方氏祖谱中说,新帝王莽即位时,曾向孝元皇太后索要传国玉玺,太后托病不见,秘召卫将军杜嵘把传国玉玺带给严乡候刘信,望饲机起兵恢复汉室。接到传国玉玺的刘信真的起兵了,但很快被王莽的大军所剿灭,刘信兵败逃亡不知所踪,杜嵘担心连累太后不愿回朝,只得弃兵卸甲,带着家眷隐居于青门,化名“木士”。
52书库推荐浏览: 赤蝶飞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