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鸭与野鸭的投币式置物柜_[日]伊坂幸太郎【完结】(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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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常来?”

  “你说尾端圆滚滚?”

  “对、对。”我甚至感到某种若不同意他,就没办法继续谈下去的气氛。

  “猫啊,通常会去拜访寂寞的人。”

  “换句话说,它上我那儿去,是因为我寂寞?”

  “你被它看穿了。”河崎面不改色地说道,又补了一句:“黑猫尤其厉害。”

  “说到黑,你不也穿了一身黑?”

  “很像恶魔吧。”他自己也承认。

  “还好啦。”其实我也是这么觉得唷。——再怎么样我也说不出这种话,只好说:“很像只黑狗。”很像是一只鼻子高挺、背脊笔直、威风凛凛的狗。

  “其实,我是死而复生的。”河崎歪着头,目不转睛地凝视我,“完全是个恶魔对吧?”

  “从死亡复生?”

  “从回天乏术的状态。”

  我开始紧张起来,话题该不会扯到诡异的方向去了吧。“死”或“复活”这些字眼,应该更谨慎说出口才对。

  我环视房间。什么都没有,地上随意摆了一台手提音响,一旁散放着录音带和杂志,靠墙有一面穿衣镜,除了简易的衣橱和电话,没有任何称得上是家具的东西。没有报纸、也没有坐垫和靠垫,笼统地说,就是没有生活感。被堆积如山的纸箱占去所有空间的我的房间虽然很糟,他的房间杀风景的程度也相当惊人。要是把我的行李搬一半过来这里,刚好可以平衡吧。

  “你是学生吗?”河崎问。

  “是啊,从后天开始。”

  “那今天呢?”

  “今天?”

  “到后天之前你还不是学生吧。”

  “我今天……?是什么呢……。准、准学生吗?”我给了个平凡的回答,“河崎你呢?也是学生?”

  “我的事不重要啦。”

  我看到房间角落有一张小几,上头摆着手镜和一罐造型发雕,还有电动刮胡刀。我的视线回到河崎身上,他肯定是很讲究外表的人,总觉得散发出一种成熟的氛围。

  “真是太刚好了。”河崎喝了一口酒之后突然说道。

  “刚好?”就算恶魔开心地对自己说“真是太刚好了”,我也不觉得高兴。

  “我正好想做一件事。”

  “想做一件事……。这样啊……”听起来也像是在暗示同性之间的性关系,我开始害怕起来。

  “我正在等一个契机。那件事需要人手帮忙。”

  “呃,我不记得我说过要帮忙……”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我低头看着还没喝完的红酒,迟迟无法判断该不该继续喝下去。存在于我的内在的我正低语着:我应该立刻离开这里。

  “我刚才说过,这栋公寓里住了一个老外对吧?”河崎说。

  “你是说那个讲话都用敬语的外国人?”

  “对。他就住在这个房间隔壁的隔壁。”

  “一〇一号室啊。”我在脑中画出公寓的草图。一〇一号室是越过中央楼梯,最靠边的房间。“是哪一国人呢?”

  “老外每个看起来都一样啊。”河崎不知道觉得哪里好笑,张大嘴笑了好一阵子,“不过肯定是从亚洲来的。”

  “亚洲很大耶。”

  “他年纪比你大一点点。”

  “是留学生吗?”

  “应该是。”河崎点点头。

  “你们不大熟?”

  “说熟算熟,说不熟也算不熟。”

  “你说那个外国人怎么了?”

  “恰好是前年的这个时候,他开始常关在房里不大出门了,变得很消沉。”

  “是思乡病发吗?”

  “发生了很多事。”河崎似乎知道原因,看样子却不打算向我说明。

  “这样啊……”“很多”真是个方便的用词。

  “其实之前,他一直和女友住在一起的。”

  “啊,真令人羡慕。”只有这个时候,我是发自真心地当下脱口而出。面对即将展开的大学生活,在我的感觉里,“女友”与“同居”正宛如终极目标之一。“他是因为和女友分手,所以意志消沉吗?”

  “猜对了唷,椎名。”河崎指着我说。

  “那么那位不大出门的外国人怎么了?”

  “我希望他打起精神来,所以想送他一份礼物。”

  “这主意不错。”我嘴上说着,却一点也不觉得哪里好。

  “他一直很想要一本辞典。”

  “辞典?”

  “他平假名跟汉字都看不懂,却想要辞典,很有意思吧?只要有辞典,总会有办法。他是这么想的。”

  “我好像可以理解。”我嘴上说着,但当然一点也不了解。

  “他呀,好像想翻辞典查两个词。一个是‘窝囊废’,他一直以为这是一种水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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