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有关,也或许无关,只是我身上也发生了多到吓死人的事。”我垂下眉毛,“我觉得我好像遇难了。”
“遇难?在山里?”
“嗯。感觉就像在山里走投无路。”
丽子小姐看起来一点都不像那种会对别人的闲话、糗事或烦恼感兴趣的类型,反而有一种会轻蔑这类八卦的氛围,但她并没有赶我走。
她虽然没有说“请”,却也没有拒绝。于是我开始说了。
我说出我搬来之后发生的种种。
我提到邂逅河崎的经过,还把当下想得到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唯独该不该说出抢书店的事,我很犹豫。这与杀人或绑架相比,格局或许小了许多,但那毫无疑问是“犯人的自白”或“共犯的自供”,我无法判断是否能这么随便地说出口。
但结果我连那件事也说了。
因为一方面我觉得若是没说出抢书店的事,无法完整地传达出我的困惑;而且坐在一旁的丽子小姐的美和面无表情、人偶般的肌肤和动作实在太远离现实,总觉得她并不会在听完之后,做出把我扭送警局那种现实的行径。
她一直没插嘴,只有一次问道:“那家书店在哪里?”还有询问失踪的教科书的书名而已。书店的位置我勉强还能说明,但教科书的书名就没办法了。
我也说出了妈妈那令人心烦的电话。
“好厉害。”这是丽子小姐听完之后的第一句话。
“很厉害吗?”我不知道她用“厉害”是在形容什么。
“那你大学不念了吗?不是才刚进去吗?”
“哦,你说的是那件事啊。这还不知道。”我苦笑,“我打算先给家父探病之后再来想。”
“我觉得依你的性格,若是令尊亲口拜托你继承鞋店,你是拒绝不了的。”
“你真是明察秋毫。”我自嘲地答道:“不过不要紧的,是我的问题,重要的是另一件事。河崎和不丹人的事。”
唔。——她敛起下巴,与其说是在思考答案,更像是在烦恼该从哪里开始说明。
“你……”约莫一分钟之后,她才开口,“你从途中参加了他们的故事。”
啊啊!——我差点呻吟出声。才在前天,我有种这样的感觉。只不过,丽子小姐说的“他们的故事”指的是什么,我不明白。
“河崎和不丹人多吉,还有另一个女孩琴美,他们三人有他们三人的故事,而你被卷入了故事的尾声。”
“三人的故事……吗?”我很震惊,没想到河崎与不丹人的关系竟如此密切,从他在我面前的举止态度完全看不出来。我没意识到“故事的尾声”中的“尾声”这两个字。“你能不能再讲得详细一点?”
“详细?”
“例如说,教科书怎么会从我的房间消失。”
“哦。”丽子小姐漠不关心地随口应道:“这很简单。”
“咦?很简单吗?”
“能进入上锁的房间的人,只有握有钥匙的人。”
“你说河崎?”这不意外的回答反而令我感到意外。
“除了他以外没有别人。”
“等一下、请等一下。你说河崎吗?他自己偷了书,然后骗我说‘书不见了’?”
“答对了。”
“他没理由这么做啊。”虽然我也怀疑过他,却找不到动机,所以放弃了这个推测。
“他有理由。”丽子小姐刺上来似地说:“有理由,所以他这么做。”
我吞下口水,等待她接下来的话,此时背后传来大声呼唤的声音:“丽子姐!”我转过头去,宠物店那边,刚才的店员正举起手来,另一手拿着电话说:“你的电话!”
丽子小姐说:“那,下次再谈。”便站了起来。她拍拍裤子臀部,沙子落在脚边。“下一集,我拭目以待。”她不负责任地说。
“那个……”我觉得自己又要狠狠被抛进不上不下的状态里,慌了起来,“我好像从遇难的山里被救难直升机吊了起来,可是又被丢到更深的地方去了。”
丽子小姐虽没微笑,却耸了耸肩,“那么这样,你先回公寓去确定一下就知道了。”
“确定?确定什么?”
接着,丽子小姐告诉我的,是我连想都没想过的事。
“那个……”最后,我好不容易想起来要问一个重要的问题:“丽子小姐有车吗?”
“有是有。”
“其实,河崎连续两天晚上都开车出去。我很介意他上哪儿去,但我没有车……”
“他开车出去?”丽子小姐望着喷水池,思忖起来,“怎么回事?”
“不晓得。”
我知道了,下次我会联络你。——丽子小姐说完,问了我的电话号码,也没写下来,就这么快步回店里了。
孤单地被抛下的我,朝着公车站牌方向走去。
注意到的时候,刚才还巍巍颤颤地走着的小孩正在哭泣,大概是找不到母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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