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现在还有一个问题。你所说的可能性,也就是故意延误抢救这一点……对于这件事来说,是需要非常快的速度的,实际却延误了七八分钟,要是从这一点来说的话,也许还有可能追查一下。在实际上,对延误的事,以前我所知道的住院患者中,就有完全停止了呼吸,心脏也停止了跳动的,经过人工呼吸和心脏按摩15分钟以上后,护士仍没有发现患者有什么变化,而医生此时又因有事不在现场,因而出现患者死亡之事。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这种事是难以避免的,不属于医疗事故的范畴,所以就此事来说,无法进行起诉——对于七八分钟的延误,更说不上是什么延误了。在特殊的情况下,在普通的病房里,患者停止了呼吸,一直到天亮才被人发现,这类的事情也常常会发生。”
“……”
他拿起茶杯,又喝了一口:“这次关于令尊的事,假如说医生用不正当的手段提前结束患者的生命,比如在患者的气管里放置异物等就会发生危险,要是有足够的证据,理所应当地是可以对此起诉的。”
听了律师这一番话,典代想:对于一向工作认真的学者佃清人副教授来说,即使是利幸拜托了佃副教授,那佃副教授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来干这件事呢?因为H.C.U 的护士们每隔30 分钟就查一次病房,要是在气管内放入异物,很快就会被发现的。那么利幸与医师合谋杀死父亲的这件事,到底有多大的可能……?
刚才,经过律师的点拨,典代感到自己心中的疑虑慢慢地开始理顺了。在发现父亲气管堵塞的前后,佃副教授一直从容地指挥周围的医生护士进行抢救,仅此一点,说他故意延误,而又用指挥抢救的方法来掩人耳目,至少对典代自己来说内心也是有些疑惑的。然而,对于当时不在现场的她,要真想找出证据是极其困难的。目前从医院方面来说,当小森陷入了停止呼吸状态时,进行抢救又遇到困难以后,索性就做些表面文章,抢救只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这是因为从一开始就已说过了脑死是不可避免的话来搪塞患者的家属。
不过,五须田律师也说了延误抢救七八分钟不能算是医疗事故。对脑死的理论,典代怎么也无法全部接受,但是,关于脑死的人不会复苏就确定死亡的说法,她也渐渐有些理解了。
关于父亲是“安乐死”的这一判断,要想告发佃副教授和哥哥利幸,从目前的证据来说还是很不够的……
这个意外的事成了典代心里的负担。她本来就对主治医和兄嫂抱有反感却无法说得出口。不过,对父亲的“安乐死”的死因自己也说不明白,面对这个现实,到底怎样解开这个不解之谜,事实上是典代最为痛苦的事……
“至于佃副教授用什么手段给我父亲的喉咙里放入异物,我怎么也想不出来。”说到这里,典代泣不成声,就连咳嗽的劲儿也没有了。她强打精神抬起头,她要将所发现的种种疑惑请五须田来解开。
“是这样,令兄为什么在令尊去世后不马上通知你,从这一点上就可以说明里面有问题。”五须田的视线与典代对在了一起,表情显得十分地严峻。说起来,典代到这里来找他的目的与动机还没有完全明朗,所以,问题还不能马上解决。
“如果我不同意解剖就不好办吧?”
“我觉得现在说这些有些晚了。”
“是的……”
“至于你所讲的,由于令兄为了实施对令尊的‘安乐死’,所以不得不故意拖延时间来与你联系,这一点是值得怀疑。”
“嗯,对,就是这样……”典代毫不隐瞒地答道。
这时律师双手重重拍了一下椅子的扶手,稍微改变了语气。
“这个疑点最初是有点让人感到奇怪,请再仔细地想一想。”
“……”
“假如说,主治医生与令兄合谋要尽快地将令尊的死期提前,比如说,是你刚才所说的那样,在令尊的气管内放入微细的异物,也就是说,从气管堵塞就开始抢救,你所指的七八分钟,实际上是超过十分钟的延误,就是用故意延误的方法来达到目的。不过,在这种情况下,令兄就完全没必要拖这么长时间再通知你,这时的医院也会与令兄统一口径的。这样仍然可以使你对事情的‘真相’一无所知。要不是这样的话,莫非还有什么更为巧妙的招术,所以不能立刻告诉你。”
“……”
“不仅是你,在现实生活中,也有不少在人死后不通知死者的家属和离死者住得较近的亲朋好友的事。这也许是因为财产的原因吧。”
“啊!”典代稍微点了点头。就是这样,律师也许对这方面表示疑虑,比如说,利幸在妹妹到来之前,先将父亲的财产隐藏起来……如果要是那样的话,那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但,这是不可能的。典代19岁结婚时,父亲十分认真地准备了嫁妆,典代已经很满足了。对利幸继承家业之事,她也是完全理解和接受的。父亲的退休金去年在家里建房时已经用了一大半,剩下的也已经支付入院的费用了。利幸还有什么可以隐瞒的财产呢?这个家还有什么值得……有可能是哥哥不愿让自己知道解剖之事……如果典代早到的话,就会看到解剖后的父亲,利幸可能怕典代发脾气。
52书库推荐浏览: [日]夏树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