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来是这样”,斯琴像个好学的高中女生,对着年轻帅气的男老师,崇拜地一直点头。
我打断道:“那第二种可能呢?”
阿福把中指也弹了出来,笑着解释道:“第二种可能,根本没有什么往生者的短信,都是委托人自己的妄想。您知道,亲人、爱人、挚友突然死去的现实,有些人会无法接受,从而幻想对方还在人世,以排解自己精神上的痛苦。不仅仅短信,他们还会捏造出往生者给自己打电话、写信、隔着墙壁聊天,甚至是睡在同一张床上。”
斯琴夸张地惊叹道:“哇,会有这种事?”
阿福点了点头说:“没错,我自己就遇过一例,委托人每天晚上失眠的时候,用他死去妻子的手机,自己给自己发短信。这是精神分裂的典型症状,幸好我们干预得早,他才没住进精神病院。”
我放下咖啡杯,刚要继续发问,阿福笑了一笑,自动自觉伸出了无名指,笑吟吟地说:“至于第三种可能,那就是……真的有鬼。”
他的微笑绽放完之后,脸上的表情颇有些诡异,似笑非笑的,仿佛藏着什么吓人的东西。
我倒是还好,斯琴却像被一阵寒风吹过,下意识地用手捂着胸口。
“或者说,不应该用‘鬼’这样的名称,有封建迷信的嫌疑”,阿福轻轻一笑,接着道:“我们可以用另一个词,一个更接近科学的词。”
我不禁问道:“是什么?”
他把三根手指握了起来,注视着自己的拳头,神秘兮兮地问:“陆先生,斯琴格日勒小姐,您二位听说过EVP吗?”
我心里一动,EVP?这三个字,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阿福把手收了回来,一边抚摸着他那宝贝玉镇纸,一边侃侃而谈:“Electronic Voice Phenomena,简称EVP,中文叫做 ‘超自然电子噪声现象’。简单来讲,就是已经死去的人,通过现代电子设备,比如说收音机里的白噪音,电视机里的雪花点,电话里的静电干扰等等,用这些手段来传递声音或影像。这种现象,就叫做‘EVP’。”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扭头去看斯琴,她的神情比我更迷惘。
他两手十指交叉,支撑着下颌,上半身前倾,开始结案陈词:“而我们事务所,可以运用某种实验室手段,捕捉并放大EVP,并使其处于一种可控状态,从而达到有限程度的沟通。”
“当然了”,他双手摊开,总结道:“这种方法还处于试验阶段,相当不成熟,并且受到各种各样条件的限制,也就是说,成功率并不高。”
他笑吟吟地说:“所以,您那位姓席的朋友,真不知该说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
(十八)
听完这一席话,明明滔滔不绝的是他,我却也觉得口干舌燥。与此同时,突然有一股尿意,排山倒海般袭来。我忍了一忍,还是对阿福说:“不好意思,请问洗手间在哪?”
他伸出右手,朝着房门外说:“走出大厅,顺着另一条走廊,最里面那一间就是。”
斯琴鄙夷地看了我一眼,低声说:“肾亏啊你,去去去。”
我心说,哥的肾没用过几次,怎么会不好呢?不是肾亏,是咖啡太利尿了。不过跟这发花痴的娘们,我也没什么好争的,于是起身离座,走出了门口。
我急匆匆穿过走廊,回到大厅,然后又进了另外一条。路上一个鬼影都没有,连刚才那两个文员,都不见了踪影。
“什么鬼公司。”我嘀咕了一句,在另一条走廊的尽头。这里果然就是厕所,我仔细辨认了一下,以高深的英语水平,识别出“MAN”这个单词,一头冲了进去。
世间万事,还有什么舒服得过痛快淋漓,大尿一场?
爽快地打了几个尿颤,我收鸟回笼,洗手出门。在走廊上窜了几步,突然之间,我又转回了头。
就在厕所的旁边,在众多关牢的房门中间,却有那么一扇门,只是虚掩着。抬头一看上面的大红色门牌,0210,好像似曾相识。
对了,就是刚才阿福吩咐圆圆,去开机器的那间房。想来是那个迷迷糊糊的小姑娘,只记得开机,出来时却忘了关门。
我不禁有些好奇,早就在报纸上看到过了,高考考场啊,电影院啊,都会有这种屏蔽手机信号的机器。却从来没有看见过,这高科技的玩意是方是圆,是高是矮。
再看一眼那道门,露出一道清秀可人的缝隙,明明是在诱惑着我,进去参观一下。
师傅莫急,且等俺老孙进这洞府,去探一番究竟。
我轻手轻脚地推开门,进了房间,又再把房门虚掩上。这一间房跟阿福的办公室相反,窗口是朝东的,又挂了遮光的窗帘,显得昏暗异常。只有从窗帘的缝里,偷偷溜进来的几缕阳光,像做贼一样,在黑乎乎的房间里游荡。
过了好几秒,眼睛才适应了黑暗,房间里的事物开始渐渐浮现。然后,我吃惊得张大了嘴巴。
机器,有那么多的机器!
大大小小数不清、更叫不上名字的机器,层层迭迭地放在房间里,高高低低,错落有致,像是玄幻小说里的十万大山。大部分机器都没有动静,但夹杂其间,有几部机器亮着灯,黄的,绿的,红的,像烟头一样闪烁,又像各种各样妖怪的眼睛。
我又花了几秒钟时间,才把张开的嘴巴闭上,然后小心翼翼的,走进机器围成的山峦里。连绵不绝的那么多铁疙瘩,根本算不清是多少台,顺着墙壁堆得满满的,只有在靠窗的那个位置,留出一小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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