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视线从他脸上,移到了驾驶座那边。椅背跟头枕之间,露出一截黑油油的长头发。看起来,开车的却是一个女生,而不是我第一时间想到的,脖子有洞的老怪物。
我不禁头疼起来,这是怎么一回事?我是怎么晕过去的,在失去知觉的这段时间里,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我忽一下坐起身来,紧张道:“车,我的车呢?”
阿福笑着安慰道:“不要着急,我们的汤前辈,您还记得吧?他已经把车修好了,现在正由他开着,跟在我们后面呢。您瞧。”
我扭头从后玻璃看去,果然,那辆熟悉的、亲切的、可爱的、如果弄不见了不知怎么跟公司交代的红色速腾,正好端端地跟在车后。
刚松了一口气,疑问却又像是汽车尾气,在我眼前袅袅升起。我又向旁边的车窗外,再看了一眼,没错,车子正行驶在宽敞的高速公路上——而不是狭窄的山路。
再看一眼天色,似乎已是傍晚。
我皱起眉头,这么说来,自己不但是晕了过去,而且晕的时间还不短。
斯琴递过来一瓶矿泉水,我伸手接过,跟她对视了一眼,发现她的目光很复杂。
我一边拧开瓶盖,一边低声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斯琴叹了一口气,轻声道:“这个嘛,说来话长。”
我忍不住朝阿福看了一眼,他善解人意地一笑,回过头去坐好。不一会儿,车厢里响起了轻柔的古典音乐。
我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喉,感觉整个人舒服了些。摸着仍然钝痛的后颈,先问最关心的问题:“是谁把我打晕的?”
斯琴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故意大声说:“公交车后面的座位里,还藏着原来的司机,他拿个扳手把你敲晕了。”
我接着问:“那然后呢?”
她表情复杂地说:“然后,阿福他们就出现了啊,把我们救了出来。”
我不相信道:“就凭他们几个人,能打赢十来个疯子?”
斯琴用力点头道:“那当然啦,他们是私人侦探嘛,身手很好的!”
我满腹狐疑,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低声问:“斯琴,你忘了Karen的小纸条吗?你不觉得阿……他们是一伙的吗?不是要来害我们的吗?还有,最重要的,黄淑英哪去了?”
斯琴很夸张地哈哈笑道:“哎呀,你想太多了啦!如果阿福是要来害我们,直接把我们抓去严刑拷打就好啦,哪里用这么麻烦哟。哎呀你不知道,当时的情况可危急了,具体是这样子的……”
忽然间,我感觉到手掌被紧紧抓住,按在她的大腿上,前排倒后镜观察不到的地方。
然后,斯琴说书一样描绘着当时的场景,低下却偷偷用右手食指,在我的手掌心上写字。
我马上明白了她的用意,一边随声附和她说的话,一边留心去揣摩她写的字。指尖在我的掌心慢慢移动,让我有一把抓住的冲动,只可惜,现在绝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
有些笔画复杂的字,我摇头表示没看懂,斯琴便重新写过。两三分钟里,她所写的字,连起来就是:“别、问、别、信、别、反、抗。”
然后她哈哈笑着说:“所以嘛,别看汤大叔年纪不小,那组合拳可是厉害得很啊!”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语带双关地问:“有那么厉害?”
她点头笑道:“没错,比你想的还厉害。”
我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被公交车那十几个疯子掳走,和落到阿福这样的阴谋家手里,到底哪种情况更危险?
车厢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我在心里慢慢揣测,斯琴写的三个“别”字。
第一个“别问”,很好理解,就是怕我问得太多,暴露了一些事实,而这些事实她不想让阿福知道。这也说明,在我晕倒的时间内,斯琴并没有被阿福所迷惑,把所有一切都和盘托出。
第二个“别信”,是想告诉我获救的过程,并不像她刚才所讲的那样,而是另有隐情?或许阿福这一伙人,采取了更为危险的手段,才赶走了那群公交车疯子;再不然的话,就像我猜的那样,阿福跟那群人本来就是一伙的。这样说来,他们设下如此复杂的圈套,不知想从我们身上得到什么?
至于最后一个,“别反抗”,让我有点想不通。斯琴想说的是,不要尝试反抗,因为反抗是不可能成功的?又或者她想说,阿福这伙人心狠手辣,如果反抗的话,身上会被卸下点零件?
我喝了一口矿泉水,在心里盘算着。既然斯琴都放弃了抵抗,像我这样的塑料体格,当然不必做无谓的挣扎了。
主意已定,精神放松了不少。本来嘛,反正我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能把我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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