式部再度抬头看着仓库,然而已拉下格状铁网的窗户一片漆黑,彷佛开了一个黑洞一般。
注一:抹子是瓦工用的器具,这里是指用抹子画出来的画,称之为抹子画。
2
式部仔细地看着发簪和纸笺,花了好一会儿的时间去思索该如何解释这件事。他心想,从仓库中丢出来的这张信笺,应该是在邀请他吧?
考虑的结果,式部决定回头。他沿着庭院回到露天空地上,再度走向神领家的玄关。
听到门铃声前来应门的是最早见过的那个少女。式部将发簪和信笺一起拿给少女看,少女似乎感到十分讶异。
「这是从仓库里面掉下来的。」
式部轻描淡写地说道,少女立刻脸色大变。
「不可能的,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这是真的,我知道在仓库里的人是想交代我要把东西送回来。能不能请妳帮我传达一声?」
「不,可是——」正当少女发出尖锐的声音拒绝时,走廊后面响起一个轻快的脚步声,出现一位四十五岁左右看起来身强体壮的男人。那个男人以沉稳的声音问道『发生什么事?』少女一副困扰的模样将信笺和发簪拿给他看,男人便点点头:
「妳去跟老爷通报一声。」
「可是,圭吾先生……」少女欲言又止,随即点点头消失于后方。
这么说来——式部看着那个男人——这个人就是负责管理仓库的高藤圭吾了?
圭吾瞄了式部一眼,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人就留在现场,但是并没有对式部说任何话。正当式部想问他『要大江重富透露情报的人就是你吗?』的时候,少女正小跑步过来,背后跟着神领明宽。
「你——」明宽拿出那封信,只见他脸色大变,却分不出是惊愕还是愤怒:「你是怎么拿到这个东西的?」,
式部老实说那是从仓库里面丢出来的,明宽一听,低声呻吟着:
「这个发簪绝对是我们家的东西,不可能被拿到外面去的,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会跑到你手上?本来我应该报警,说是你偷走的。」
「这上头有张信笺。」
明宽沉默了,其实他的脸上尽是苦涩的表情。明宽也有可能宣称他没有看到任何信函而将证物给毁灭,而且那封封信上并没有署名,他大可以不予理会的,但式部却觉得这个男人好像不能忽略那张信笺的存在。明宽是岛上最有权力的人,他本人也有此自觉的充满傲慢的气息,然而式部却莫名地感觉到他就是无法漠视信笺上的笔迹。
明宽似乎有好一段时间把各种想法放在天秤上衡量着。
「看来是没有办法了吧?」
插嘴的是原本默默站在一旁的圭吾。
「既然守护者都说要见他了。」
「那不成,怎么能让外来者进入独立房呢」。
明宽这样说道,但是并没有之前面对式部时的那种斩钉截铁的霸气。明宽在犹豫着。
「式部先生不能算是外来者吧?他很清楚岛上的事。」
圭吾说道,明宽低吟了一声,瞬间带着冷峻的眼神看着式部,然后转过身去。
「——跟我来。」
几乎有十五个隔间那么长的长廊贯穿了主屋的中央。明宽踩着沉重的脚步声,走过擦得像镜子了一般光亮的走廊,来到前方漆成红色的木板门前。那是一道就一般住宅而言难得一见的厚重的中国风格的门,上头装点着漆和泥金画,然而这道左右对开的门却镶着黑压压的金属零件,挂着老旧的方形锁,透露出异样的气息。中国风的门边,悬垂着看起来就像在庙宇里常见到的铃当和绳子之类的东西。明宽拉住绳子鸣呜响铃当,门内就响起在近距离内拉开纸门的声音。
长廊在此处一分为左右两边,但是左右甬道都没有通往这扇中国风门前的通路。门前涂着纯白色的灰泥,似乎完全和主屋区隔开来。但是面对走廊的主屋那一面倒是有几勖纸门,其中一扇门敞开着,一个年岁堪称是老人的女人现身了。
女人对明宽行了一个礼,之后立刻把目光移到式部身上,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明宽看似非常不悦地对她点点头,女人便赶紧从怀里拿出钥匙来。明宽接过钥匙打开门锁,将锁放在怀里之后打开那道中国风的的门。
门内同样是一道擦得发亮的走廊,走廊两侧俱为木条门,前方左边是由三个房问打通的客厅,右边的高度则矮了一截。木板窗外的宽廊长长地延伸而去,走廊外头是一座虽然小但整理缕得非常工整蛆的庭院。明宽走过木条门前面,笔直地走向客厅,但式部却看到在右手边有甬道,彷佛围绕着庭院似地弯曲延伸,直通往三栋并列仓库的前方。
「在这里等着。」明宽指着敞开的客厅说道,自己则往跟在后头的老女人的方向走去。两人交谈了几句话之后,明宽带着老女人穿过甬道,走进并排的仓库当中位于边缘的那一间。
式部姑且依言走进客厅里坐到末座。从洞开的纸门之间可以一眼望尽不甚宽广的庭院。靠近庭院一侧,面对着设有扶手的甬道——或许说渡廊会比较正确些——似乎排列着两三个小房间。转过弯角,前面有三座仓库,其中两座的门屝紧闭着,只有旁边的一座那涂着灰泥的门大大地敞开,里面的格子门也是洞开着的,式部了解发簪就是从那座仓库丢的。距离仓库不远处有一座木板屋顶的神社。从门外的走廊下了阶梯,前头铺着石板,庭院整理得井然有序,但是里面的树木多半都是年代已久的老树,浓浓的树影洒在黄昏当中,弥漫着苍郁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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