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撞死了人吗?”
“是。但现在过的挺好的了。事情,大概,都过去了吧。”我想了半天,还是模糊的加上了一个“大概”。
从这个对话之后,话题就打开了许多。我们回忆起学生时代的种种,然后又开始聊起了毕业之后的日子,最后的落点又回到了自杀前的时间。
“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我还是没有忍住,问他。
A看了看我,似乎没有回答的意思。但是眼神里闪烁着一丝倾诉的欲望,我知道,只要我再问几遍他一定会说,但是也一定会陷入痛苦。所以,我选择将看着他的视线收回,就此作罢。
A不愧是一个商场摸爬滚打过的人,知道如何对自己的顾客恰如其分的欲情故纵。我刚想收回这个话题,他开口道:“我告诉你,你会相信我吗?”
我笔下的每一个故事似乎都是以这样一个问题作为开头,我不知道是现在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感薄弱,还是他们的故事真的离奇至极。但不管是哪一种,他们都是在“卖关子”。
我点头,看着A。他叹了口气,开始了他的故事。
A是个生意人。一个失败的生意人。
在公司破产之后,他变卖了房子、车子,不得已只好搬去和父母同住。
他没有妻儿,因为他认为“没有事业何以成家”,这几乎成了他的座右铭。但是在父母看来,却不是如此。自从A搬回家之后,父母就没少劝他找一个踏实的工作,娶个媳妇生个娃,过一个稳定的生活。但A知道,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A开始将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再出门。
故事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A的故事
如果一个人将自己关在一个封闭的环境里,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会变得敏感。能感觉空气的流动,仿佛贴在皮肤表面的空气都有质感,时而柔软的包围、时而坚硬的让人窒息,好像整个世界的存在都在他的一举一动之内,但又无法去控制。无能为力的敏感。
听觉变强。耳朵像猫一样,一点声音都能让它神经质的跳动起来。越是安静充斥的空间,越是觉得比喧哗的大街还吵闹。特别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脑袋里好像有一根鱼线一样,一到午夜就被来来回回的拉扯着,在脑袋里发出单调的尖锐的一个音,一直到人失去意识。
身体变得沉重。感觉灵魂、身体和意识不再统一,变成了三个个体。身体坐在椅子上的时候,灵魂在地板,意识在后脑勺;身体躺在床上的时候,灵魂在天花板,意识在鼻尖;身体在吃饭的时候,灵魂在桌底,意识在手指;身体在沉默的时候,灵魂在嘶喊,意识却在宿醉。
A就这样是这样的状态下,一个人闷在房间里整整一个月也没有出门。
起初,他以为一切都是他的错觉。
第一次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他全身的汗毛都直挺挺的竖了起来。
那是高跟鞋的声音。尖细的鞋跟踩踏在水泥地时发出的声音。
“咯噔、咯噔、咯噔。”
可是,谁会在半夜里穿着高跟鞋这样走路呢。
A的父母住的是老厂子为职工建的家属大院,基本上都是老一辈人还不远搬离,年轻人和那些天台上饲养的鸽子不一样,早早地就飞离了这里。
A没有打算开灯,更没有打算大晚上的冲出房门去楼上理论一番,他只要还活着喘气就知足了。
但是,这样的事情竟然断断续续的发生了几个晚上。
A开始有点不耐烦了,他的敏感快要被击碎了,听觉受到了强烈的刺激,身体、灵魂和意识被这一步一步的鞋跟声敲击的快拼凑成一体了。
A开始用扫把敲击天花板作为反击,但是好像没有什么作用。第二天晚上声音照旧,而且越来越清晰。
又一天晚上,A继续用扫把帚敲击天花板。他像是敲鼓一样,朝着声音发出的一个点密集的敲打着。
忽然声音停止了。
但是A仍然不忿的举着扫把,等待着鞋跟的声音再次响起。
果然,在他身后的天花板上忽然传来了一声。
A咬牙,腮帮子鼓起。转身,声音又停住了。
一个鞋印,清清楚楚的轮廓,稳稳当当的印在天花板上。
紧接着,第二声响起。
A再次顺着声音方向看去,另一个鞋印出现了。
不知道是不是还有一个世界,是和这个世界完全跌倒的,就像电影里那样。但是,现在这样的“世界”忽然缩小在了这样一个十几平米的房间之内。
A在床上躺着,有人在天花板上站着;A在椅子上坐着,有人在天花板上抬头看着;A在地板上走着,有人在用高跟鞋狠狠的踩着天花板。
这个时候,A才意识到,原来这些脚步声并不是来源于楼上,而是来自于这个房间里面。
此时A完全僵住了。
他敏感的感觉到,在他的身后有一个头朝下的女人从天花板颠倒的看着自己的后背。
他的听觉不管用了,他迅速用眼球朝两边慌忙的扫荡着,但是头和脖子却僵硬无法动弹。A甚至仿佛感觉到了这个女人的头发,飘在空气中慢慢流向了自己的小腿处。
他感觉小腿一阵发麻。
终于下定决心,A转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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