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什么也没有。
他一夜未眠。
第二天,当阳光从窗帘的缝隙切进来的时候,那在昏暗的房间里形成的一条苍白的缝隙,里面挤满了高跟鞋的鞋印。
A大声嘶喊,他的父母紧张的从门外跑进来。打开灯却只见A挺尸一般的躺在床上,不停地对着天花板大叫着。他们抬头,那前年才刷的雪白的天花板,除了一管惨白的白炽灯管什么也没有。
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好几次,终于A在一个清晨用从廉价的剃胡刀上取下来的刀片花破了自己的手腕。但似乎不成功,于是他又划了第二下。第三下、第四下….
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医生说他的右手几乎快从手腕上掉下来了。
我不知真假。
每每看到他包着纱布的手腕,仿佛就像是大过年里不能说的忌讳话一样,憋在喉咙里,不敢提及。但是看着他时不时看向天花板的眼睛,我又能感受到他的恐惧。
“他一个人关在房间里时间太长了,癔症了。”回家的当天,我把A交给他父母的时候,他满脸愁楚的父亲对我这样说。
我点头。但并不代表我选择相信或这位老父亲的话,当然,也不否定。
这个故事里,没有人能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连当事人自己亦是如此。到底是敏感让他的感觉生出了想象,还是那些平时不可察觉的东西在他的敏感下暴露了呢?
未可知。
我递给A一张名片,告诉他,如果想出去散散心可以来找我。但是他两眼茫然的盯着我的名片,然后只有久久的沉默。
我看着跟着父母回家的A,好像看到了上学时候因为逃课被父亲领回家的他,明明知道逃不掉一顿责骂,却还是无可奈何的跟在父亲后面。一模一样。
我们都长大了,却不是那个我们曾经想象中的自己。
我这次订到了机票,终于不用颠簸十几个小时,两个小时后我就可以回到熟悉的城市了。
不知道那几个火车上的大学生怎么样了。A看到的天花板上的鞋印是否真实存在?他的父母看起来是如此的苍老而瘦弱。我是不是也应该回一趟老家看看家人了呢?A会给我打电话吗?他会来我的城市吗?真若如此,我们还能像从前一样吗?
越想越多,就在飞机这样的密闭空间里,我也差点变得敏感起来。
总之,这次的旅途让我身心疲惫,而疲惫之中又觉得心酸,心酸之后又让人觉得心情更加沉重。整个飞行过程里,我觉得我就和这城市上空的雾霾一样,厚重又污浊,混乱又沉闷。
终于,我打开自己的家门。却发现里面灯火通明。
“多川老师,您回来了?”身后忽然有人说道。
我吓得一哆嗦,手里的背包掉在地上。转身看到是那个编辑助理X站在那里,我才故作镇定的叹了口气,问道:“你怎么在我家?你是怎么进来的?谁给你的钥匙?”
X被我问得有些心慌,眯着眼睛着急的解释道:“多,多川老师您忘记了?是您临走的时候给我打的电话,告诉我新一期的稿子在家里来不及给我,让我自己从门口花盆里找钥匙进来拿的。这不是,后天上稿我今天就过来了吗?谁知道您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才想起,确实如此。
我从地上捡起背包,往客厅走。或许是自己心虚了,转脸又对X说道:“辛苦你了。”
X赶忙摆摆手说道:“不辛苦,不辛苦。应该的。”
我将背包放在沙发上,自己也摊倒在上面。头顶的灯光照的人眼睁不开,在虚实之间,我仿佛看到一个鞋印印在我的天花板上。
我瞬间惊坐起来。
X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还在一个劲的向我解释道:“我看您走的也挺匆忙的,家里也没收拾,我就自己开了所有灯收拾收拾,您不会介意吧?”
我没有搭理他,还是直直的盯着那个鞋印。
是的,一个鞋印,连鞋底的花纹都清晰可见。
X也注意到了我的异常,然后也抬头看向了天花板。
“哦,鞋印啊!”X站在我身边仰着头说道。
“你也看得到?”我惊讶的问道。
“当然。那是我印上去的。”X说
我这才将视线收回,一脸不解的看着他。
“老师,您家有蚊子。可大一只了,我被叮了好几个包!您看!”X一边向我展示着他的胳膊和腿上的蚊子包,一边继续说道:“之前看它停在天花板,我就拿拖鞋打它,结果蚊子没打着….我这不是正想擦掉,刚去洗手间拿了抹布您就进门了么。”
这时我才注意到,X手上确实拿着一块抹布。
我再次松了一口气。怪不得鞋印的花纹如此眼熟。
X一边站在茶几上擦着天花板的鞋印,一边忽然又指了指一旁的矮柜,说道:“您没回来,我看您门上贴着一张通知单就给您拿进来了。”
我拿起矮柜上的通知单,是一封挂号信通知。
我没心情顾及,只想让X擦完天花板就赶快回家。
临走前他依然皱着脸、低着头的不停向我道歉和寒暄,未了还在提醒:“多川老师,记得买蚊香啊,那蚊子可大了!”
我敷衍的点头。送走X之后,锁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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