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做我不是很没面子吗?”
“不一定,要看你所保护的是谁,以及为什么保护他。目前唯一的事实是:你做了一件你该做的事。而这事实,是个线索。”
“指向哪里的线索,范霍恩先生?”
“我不知道,我曾经为了这件事努力想了好几年,但是却没有结果。我总是会被怀疑和神秘所困扰,我想这也就是我总是被这类事情所强烈吸引的原因。”
“你和我一样,”埃勒里说,“喜欢错综复杂的事情。不过,请继续说。”
“是这样的:我敢打赌,杰西卡·福克斯也不是自杀,她是被谋杀的,奎因先生,你已经证实这点,你甚至已经证明谁是凶手……我想……而你故意保留真相,我猜,应该也是为了相同的原因。
“范霍恩先生,你应该成为一位作家的。”
“我不了解的是,在福克斯的案子里——以及在海特的案子里,事实真相究竟是什么?两件案子中的所有角色我都认识,而我敢保证,这些人当中,没有一个是那种会杀人放火的人。”
“这不就回答你的问题了吗?事情就是这样,而我无法另作解释。”
迪德里希正透过雪茄冒出的烟看着他。埃勒里很有礼貌地跟他对看着,然后迪德里希笑了。
“你赢了,我不会要你说出什么秘密,但我还是要确保我是莱特镇‘最忠实的奎因迷’的权利。”
“对此我不作任何评议或劝告。”埃勒里说。
迪德里希满意地点点头,抽了一口雪茄:“对了,还有件事,只是要向你保证,你在这里将不会受到打扰,我要你把这里当做是你自己的家,请一点也不要见外。如果你不想和我们一起吃饭,只要随时告诉莎丽一声,她会叫劳拉或艾琳到客房为你准备餐点。我们有四部车子,如果你要出门——不管是避开我们、去公共图书馆、或是纯粹兜风——你高兴用哪一辆都行。”
“你真是慷慨,范霍恩先生。”
“应该说是自私。我希望能够向别人炫耀,你这本书是在范霍恩家里写的。奎因先生,如果我们打扰到你,你无法写出一本好书,那我就没有什么好炫耀的了,你明白了吧?”
就在埃勒里大笑的同时,莎丽走了进来,还推着腼腆的霍华德。霍华德捧着一堆参考书,他那张受伤的脸又有了生气。
那天晚上剩下的时间,他们都在听霍华德的计划,听他说他将如何重新塑造古罗马众神的雕像。
埃勒里离开主屋回客房去时已经是过了午夜。
霍华德陪他走到外面门廊上,他们有几分钟单独在一起。
月亮娇羞地没人入门廊上空的黑暗之中。不过,已经有人将客房内的灯打开,灯光伸入花园,像女人的手指在拨弄自己的头发;风在看不见的树上吹着哨子,天空的星星在抖动,仿佛觉得冷。
他们并肩站着抽烟,两人都没说话。
终于,霍华德开口了:“埃勒里,你觉得怎样?”
“什么怎么样,霍华德?”
“关于那艺术博物馆的事。”
“你觉得呢?”
“你不同意这种家长主义的方式吧?”
“家长主义的方式?”
“爸爸买了一座博物馆让我做雕塑。”
“这让你烦恼了吗?”
“是的!”
“霍华德,”埃勒里顿了一下,寻找恰当的措词,和霍华德说话需要有外交官的圆滑技巧,“如果没有弗兰西斯一世,不可能有切利尼的盐碟;对西斯廷礼拜堂的拱顶壁画、文科里教堂的‘摩西’和卢佛尔宫的‘奴隶’雕塑来说,教皇朱理所起的作用与雕塑家米开朗基罗一样的重要;还有,莎士比亚有南安普敦伯爵、贝多芬有华德斯坦郡主、凡·高有他弟弟泰奥。”
“你把我和这些伟人相比,”霍华德望着花园,“也许,因为他是我爸爸。”
“从词源学上讲,‘艺术赞助者’和‘爸爸’是同源的。”
“别开玩笑了,你知道我的意思。”
“你是不是觉得,”埃勒里问,“如果你不是迪德里希·范霍恩的儿子,你就不会得到这任务?”
“就是啊,如果我不是他儿子,就会被安排到正常的选拔程序……”
“霍华德,在巴黎的时候我已经看过你不少作品,我知道你是相当有才华的,十年来你也无法改变成为艺术家的命运。不过,让我们先假设,你一点也不优秀,我们可以坦白地说,赞助制度的最大问题,在于艺术的创作经常要依赖于赞助者的兴致。但是话说回来,只要赞助者有兴致,结果总是好的。”
“你是说,假如我能雕出好作品的话……”
“就算你的作品并不太好,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不接受这项任务,你爸爸就不会提供这笔钱,一个艺术博物馆的梦想就不会成真?当然,这很残酷,但我们本来就是活在一个残酷的世界。因为你,莱特镇才可能出现一个重要的文化场所,那是值得去努力争取的。我希望这些话不会让你听着不舒服,霍华德,但我必须说的是:你的任务是尽你所能地雕出你最成功的作品,这不仅仅是为了你自己或你父亲,更重要地是为了这个社区。如果你完成这项很好的工作,那么,你的才华将为这所博物馆带来与众不同的本黏土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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