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都是间歇和突发的,从来没有前兆,虽然有些医生说,那往往会在我异常兴奋或沮丧的时候发生,有时候,只过了几个小时便醒来,有时长达三四个星期,醒来的时候我会在各种不同的地方——家里、波士顿、纽约,还有一次是在普洛市,有时则在不知道什么地方的马路上,或是一些老地方。至于我到过哪些地方,做过哪些事情,我一点记忆也没有。”
“霍华德,”埃勒里用很轻松的语气问,“你有没有在桥上醒来过?”
“在桥上?”
“是的。”
埃勒里觉得,霍华德的声音和他的一样轻松。
“有一次,怎么啦?”
“当你恢复意识时,你正在做什么?我是指在桥上。”
“我在做什么?”餐华德犹像了一下。
“没错。”
“为什么二……”
“你正要跳下去,不是吗?”
霍华德望着他:“你怎么知道的?我甚至没告诉过医生!”
“自杀模式本身很清楚地显示这点。这种情形是否又发生过?我是指,醒来发现自己正准备结束自己的生命?”
“另外还有两次,”霍华德紧张地说,“有一次,我在一个湖中的独木舟上,我在触到水面时醒了过来;另一次我在旅馆房间里,正准备跳下一张椅子,当时我的脖子上绕着一根绳子。”
“接着就是今天早上你‘差点从窗户跳下去’这件事?”
“不,今天早上我是清醒的,”霍华德跳了起来,“埃勒里!”
“不,等等,坐下,”——霍华德坐了下来——“医生怎么说?”
“嗯,他们说我的身体一点问题也没有,病历上也没有任何记录可以说明这些失忆现象,或是癫痫症类的东西。”
“他们没有给你……”
“催眠?我想做过吧。你知道吗,埃勒里,他们用一些小诡计把你催眠,然后在把你弄醒之前,叫你忘记自己曾经被催眠,所以醒来时你还以为自己刚刚只是睡了一觉而已,”霍华德不自然地笑了笑,“我知道我不是个很好的催眠对象,所以我相信就算他们催眠我,顶多是一两次,而且效果不好,因为我不合作。”
“他们有没有给你什么建设性的建议?”
“他们和我谈了很多,我想其中有些谈话的确是有帮助的,但是它们仍然无法停止失忆事件的发生。最近一个爸爸硬要我看的医生说,我可能得了胰岛素超高症。”
“什么超高?”
“胰岛素超高症。”
“没听说过。”
霍华德耸了耸肩:“照他的解释,那是一种和糖尿病完全相反的病因,当一种叫胰脏或什么的器官,无法生产——医生说是‘合成’——足够的胰岛素,你会得糖尿病,当它分泌太多,你会语无伦次,而且可能导致其他问题,包括失忆症。唉,也许就是像他所说的那样,也许不是,他们自己也不确定。”
“你一定也做了血糖测试?”
“得不到结论,我的反应有时候正常,有时候异常。其实,埃勒里,他们根本也搞不清楚,他们说如果我认真地合作,他们会找出原因,但是,他们到底要的是什么?要我挖一块灵魂给他们吗?”
霍华德看着地毯。
而埃勒里也没有说话。
“他们承认,我在体能正常状况下,发生间歇性和突发性的失忆症是绝对可能的。哼,真是有帮助,是吗?”霍华德在椅子上蠕动了一下,在椅背上蹭了蹭脖颈子,“医生爱他妈的怎么说就怎么说去,埃勒里,我只知道,如果我不停止进入这些黑洞,我将会……”他突然缩起脚,走到窗边,望着第八十七街,“你能帮我吗?”他问,没有转过头来。
“我不知道。”
霍华德迅速地转过身来,脸色非常苍白:“总要有人帮我啊!”
“你为什么觉得我能帮你?”
“什么?”
“霍华德,我不是医生。”
“我受够了医生!”
“他们最后总会找出答案的。”
“那在他们找出来之前,我又该做什么呢?从车上跳下来?告诉你,我已经差不多要这么做了!”
“坐下,霍华德,坐下。”
“埃勒里,你一定要帮我,我快不行了,跟我一起回家吧!”
“跟你回家?”
“是的。”
“为什么?”
“我希望下一次发生的时候,你能在我身边,我要你看着我,埃勒里,看着我做了什么事,去了哪里,也许我活在……”
“两个世界里?”
“是的。”
埃勒里起身走向暖炉,再度把烟斗里的残烟丝磕出来。然后他说:“霍华德,说实话吧。”
“什么?”
“我说让你说实话。”
“什么意思?”
埃勒里望了他一眼:“你有一些事情瞒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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