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雕碑师在墓碑上雕刻的名字,原本是:
AARON AND MATTIE SAY(艾伦和马蒂·韦)
有人,在很久以后,加上了一个E这些都是真的。
埃勒里丢下手中的草,抬起头来,他看到一张破旧的石椅,几乎快被杂草埋没了。
他走过去,坐在椅子上,嘴里咬着草。
“先……先生?”
埃勒里仿佛从梦中醒来。墓园不见了,他正坐在一片黑暗中。朝前方望去,黑暗有一道黄色的裂缝,是圆锥形的,让人迷惑。
他有点发抖,拉了拉外套。
“谁?”他问,“我看不清楚。”
“我想,你完全忘记我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不过,先生,你还是要给钱。那里程表从你下车到现在一直在走着,是你要我等你的。”
已经是晚上了,而他还在菲德利蒂墓园里,坐在一张破石椅上。这人是出租车司机,手上拿着根手电筒。
“噢,是的,”埃勒里说着,站起来,伸伸懒腰。他的骨头关节都僵硬了,而且有点痛。但是在他内心深处,还有一种痛——一种无法消除的痛,“是的,当然,当然,我会照表付钱的。”
“我以为你忘记我了,先生,”出租车司机又说了一次,不过语气和先前不太一样了,“走路小心!来,让我用手电筒照路,我走在你后面。”
埃勒里穿过那些残破的坟墓,走向那堵石墙,当他翻过石墙时他突然想到:他还不知道墓园大门在哪里。
这条路是上次……
“先生,你要上哪儿?”出租车司机问。
“什么?”
“我说,你要上哪儿?”
“噢,”埃勒里往后靠到椅背,“山丘路。”
从墓园去山丘路,一定会先经过北山丘路,埃勒里等待着。
当车子经过那熟悉的大理石柱子时,他趋身向前:“司机,刚刚我们经过的房子是谁家?”
“什么?噢,那是范霍恩家的……”
“范霍恩。噢,是的,我想起来了,这房子现在有人住吗?”
“当然有人住。”
“范霍恩两兄弟都还住在这里吗?”
“没错,还有那位老太太也在,”司机一边开车,一边微微扭着腰,将身体转过来,“这房子去年发生了可怕的事,自从迪德里希·范霍恩的老婆被杀之后,整个地方都不一样了。”
“是吗?”
“是啊,老范霍恩非常难过。我听人家说,他现在看起来,比他妈妈还老,而他妈妈比上帝还老。我想,他儿子的死,对他打击也很大。他儿子叫霍华德,以前是个雕刻家。”那人又转过身来,降低音量说,“你知道吗,是霍华德干的。”
“是啊,报上也是这么写的。”
司机又转回去面对他的方向盘:“在那之后,再也没有人见过迪德里希·范霍恩。哼,以前他在镇上多威风,现在他弟弟掌管所有事情——他叫沃尔弗特。迪德里希只是待在家里。”
“哦?”
“真他妈的可怕。好啦,从这里开始就是山丘路,不再是北山丘路了。先生,你要到山丘路的什么地方?”
“我想,就是前面那栋房子,司机。”
“威洛比先生家?好的,先生。”
“不必麻烦开进去了,我在前面路边下车就行了。”
“好的,先生,”出租车停了下来,埃勒里走下车,“嘿,这里程表看起来像中国的战争赔款。”
“是我自己的错,来——”
“嘿,谢谢!”
“谢谢你——谢谢你等我。”
那人开始换档:“没问题,先生,到墓园去的人往往都会忘了时间。嘿,这样很好,不是吗?”
他笑了笑,然后出租车便扬长而去了。
埃勒里一直等到它的车尾灯在一个转弯处消失为止。
然后他往上走,走回北山丘路。
月亮已经升起。埃勒里穿过那两根柱子,走上那条属于范霍恩家的私人车道。
他想,这里过去是有路灯的。
现在,没有了。
不过,月亮很亮。也幸好如此,因为这条路走起来让人不放心。那记忆中曾经平滑的路,现在却布满了车辙、凹坑和碎石。当他穿过那片柏树和紫衫树,开始要走上那段通往山顶屋子的盘旋小路时,他发现原来那些稀有的灌木已经被一团团乱生乱长的野草遮盖得无影无踪。
是破败了,他心想。毁了,都毁了,整个地方。
主屋正面一片漆黑,还有朝北的那面——北侧门廊、大花园和客房也全是暗的。
埃勒里绕过门廊,走向那花园和水池。
水池是干的,并被枯叶填满了一半。
他望了客房一眼。
窗户被封住了,大门也上了大锁。
大花园已经完全走了样——野草丛生、杂乱不堪。
他在那里站了一会儿。
然后,他小心地绕到房子后面。
屋内照出的几束楔形灯光引起他的注意。他踮起脚,轻轻地走过去,朝厨房里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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