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勒里给自己倒了杯开水,杯子已经端到嘴边,但是,在看了玻璃杯一会儿之后,他用他那戴着手套的手指,抹了抹嘴唇刚刚碰过的部分,然后没喝就把杯子放下。
“这种陷害霍华德的人,又怎么知道霍华德渴望得到莎丽,而且已经满足了这种渴望?只有一种可能。一开始,这件事只有两个人知道:就是霍华德和莎丽。除了我,他们没有告诉任何人,而我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事实上,霍华德和莎丽两人会有这么多麻烦,就是因为他们拒绝透露这个秘密。因为他们的这个要求,我也只好绝口不说。
“那么,那X先生又是怎么知道的呢?他怎么可能会知道?有没有什么线索,让他有机会知道这件事?
“有的!就是:霍华德在法利赛湖边那一夜之后,写给莎丽的那四封愚蠢的信,记载了霍华德对莎丽的感觉,以及他们的乱伦关系。
“结论就是:X先生也看过那些信。
“这是非常重要的一点,范霍恩先生!”埃勒里提高了声音,“因为,已经有别人看过那些信……就是那个勒索莎丽的神秘人!我刚刚是不是说‘别人’看过这些信?为什么我说是‘别人’?为什么我不说……X先生看过这些信,勒索者看过这些信,所以,X先生就是那勒索者。”
迪德里希正望着埃勒里刚刚摆在桌上的玻璃杯,好像很被那杯子吸引。
“现在,范霍恩先生,”埃勒里说,“让我们跳出数学符号,回来探讨人类的本性。谁是这位X先生?我已经证明了:是你,范霍恩先生。但因为X先生就是勒索者,范霍恩先生,你也就是那个勒索霍华德和莎丽的人。”
迪德里希终于抬起头来,埃勒里也完整地看到了他那张脸。看到迪德里希的脸,使得埃勒里加快了说话的速度,仿佛稍加犹豫,就会输去整场战争。
“我想,范霍恩先生,今天傍晚我在那破石椅上时,这是让我沮丧的一点。因为,这让我回到去年,想起我那番‘精辟’的分析,我无情地叙述我的理论、最后把霍华德逼死。范霍恩先生,我看到——”埃勒里用很冷峻的眼神瞥了迪德里希一眼——冷得让书房另一端的那双大眼睛都闪烁起来,“——自己无情的理论,一点也不完美。它不只是松弛、肤浅,而且还掩盖了一个很大的漏洞:它甚至遗漏了一项非常重要的事情,就是:勒索者的身份!我很愚蠢地在下意识里一直反复认为那勒索者只是寻常小偷。但是,他根本不是寻常小偷!范霍恩先生。或者说,根本就没有小偷,你就是他,你就是那个勒索莎丽的人。”
他顿了一下,迪德里希没有反应,他继续说。
“你怎么会成为勒索者呢?我想,很简单。去年五月,或是六月上旬,你发现了莎丽珠宝箱的秘密底层,你发现了那四封信。你可能不是存心,而完全是意外发现的。你可能本来只是想拿一件或是放回一件莎丽的首饰,然后珠宝箱掉在地上,秘密底层被摔开来,让你看到那些信。因为那些信是从一个隐秘的地方掉出来,这吸引了你——也许是你的好奇心,也或许是你想知道有关莎丽的一切——你读了那些信。或者,可能你本来根本没有想要看那些信,而是信中的某个字、某句话吸引了你——那些信都没有信封——使你看了那些信。”
迪德里希还是沉默。
“你没有让你的儿子和妻子知道,你已经知道了他们的秘密。噢,不,我现在想起来,他们对你的判断,错得多么离谱。他们不知道跟我说过多少次,说你一点也没有怀疑他们:他们实在太天真了,竟然想向你隐瞒一件你几个月前就已经知道的事情!而你装做若无其事的本领,也实在令人佩服。
“你一直都知道,而你也一直在等待你的机会……莎丽对我说,如果你知道了这件事,你会毫不犹豫地和她离婚,给她一笔财产——可怜的莎丽。”埃勒里微笑。
然后他说:“为了继续假装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乌龟,以及为你那庞大的计划制造必要而有利的气氛,你拿了那珠宝箱和里头的东西,然后把莎丽卧室的现场弄成是被职业小偷破门行窃的样子。你,很聪明地,让那些珠宝在不同城市的当铺出现。我相信,如果去查一查,毫无疑问地会发现,你去年的活动中,有几次‘突然’而‘重要’的‘出差’。当然,你也知道,珠宝迟早会被找回来的。
“至于那些信,范霍恩先生,当时机来到,你便拿出来勒索他们,你也就成了那个勒索者。我现在很惭愧地想起来,每一次那‘勒索者’打电话来,或是到在霍利斯饭店去取抽屉里的钱时,你都不在家。”
埃勒里拿出一支香烟,这是个习惯性动作。不过,当他看到手指间的香烟时,他小心地将它放回口袋里。
“当你准备你的勒索计划时,也就是去年五六月你发现那四封信的时候,我相信,当时你还没想到要利用‘十诫’——事实上,我相当肯定这点。那么,你当时的目的,比较可能的是想给他们两人带来精神上的打击。‘十诫’的想法,是后来受到一些个别事件——例如那博物馆计划——以及霍华德信中内容的影响才出现的。我也相信,一直到霍华德从我纽约的公寓打电话给你、告诉你我将会来莱特镇、到你们家作客之后,这个想法才比较成形。等一下我会进一步提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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