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于大祓禊所扮演着通往<九供山>山路入口的角色,小祓禊所只是为了将依代投入绯还川所设置的参拜处罢了。换句话说,在大部分的情况下,进行完祛除魔物的仪式之后通常都是去小祓禊所,所以平常走的也多半是小石阶。
然而,有时候祖母大人也会要我去大祓禊所,通常是魔物的力量比较强大、或者是发现依代附身的东西为神灵之类、或者判断可能是山神作祟、或者是一种栖息在九供山上,称之为<长坊主>的蛇类魔物、或者是在本地被成为厌魅,搞不清楚其真实面貌,但却是大家最忌讳的魔物……像这些时候,就必须去大祓禊所才行。
(那么,这次附在这上头的,也是这么可怕的东西吗……)
虽然为时已晚,但我还是忍不住提心吊胆地将视线移到紧握在右手里的怀纸上。
在这个时候,明明已经做过好几百次同样的事情,背脊却不知为何突然感到一阵恶寒,同时指尖传来奇妙的触感,仿佛是怀纸里的那个东西也敏感地察觉到我的不安,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我当下就想把手中的怀纸丢掉,好在最后关头还是忍住了。刚开始接下凭座这份工作的时候固然也怕得要死,但是最近已经不太有这么强烈的恐惧感和厌恶感了。这个发现不仅令我更加害怕,同时也困惑了起来。
(我到底是怎么了……?看样子,不对劲的不光是祖母大人而已,就连我也怪怪的,我想千代肯定也比平常还要诡异……)
我把注意力集中在脚跟,想用最快的速度走完这座往右边绕了一个大弧线的石阶,想当然耳是为了不再在意拿在手里的怀纸。问题是,两侧都是矮树丛的石阶平常就已经够昏暗的了,一大段路都是右转后又往左弯的曲线,再也没有比这更寸步难行的地方了。我虽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但是实际的速度就跟蜗牛没两样。
而且跟普通人比起来,我在走路这件事上本来就要花比平常人更多的时间。明明就已经走过好几次了,可还是有一种这座石阶似乎永远都走不完的感觉。这种焦躁的感觉充斥着我的心头,忍不住眼泪就要掉下来。还好在双眼被泪水模糊视线之前,我终于走完石阶,也才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只要再沿着弯弯曲曲的草丛往前走,等到视野豁然开朗,就会看到从左手边的西南方向流向右手边的北方的绯还川河滩。走出草丛,前面就是大祓禊所,大祓禊所的左手边有一座拥有漆成红色的栏杆,称之为<常世桥>的桥。只要穿过这座桥,便会抵达九供山的登山口。
只不过,别说是桥了,就连河滩也没有半个人敢靠近,因为大部分的村民都对这里心存畏惧。他们相信,许多被祓除的魔物都聚集在这一带附近,吵吵闹闹地徘徊不去。他们明明知道被依附的依代已经全部流向绯还川了,但似乎还是不相信那些魔物就这样被祓除了。就连我自己,也没办法斩钉截铁地纠正他们的想法……而且村子里的人本来就对这座山既厌恶又害怕,所以就算这里并不是放流依代的地点,我想他们也绝对不会想靠近的。
就连我,从小到大真正穿过这座桥的经验也就只有那么一次。那是在我九岁那年的春天,距离现在大概是七年多以前的事情……
虽然大部分的细节我都已经忘记了,但是我还记得山上积着雪的风景,与竖立在登山扣的那两根奇妙的柱子,还有供奉在柱子前的两尊案山子大人。可能是因为我当时还小,所以那两尊案山子大人给我非常巨大而且非常恐怖的感觉。
“就跟你们两个一样呢!总是让人望而生畏。”
我记得祖母大人的确是一面盯着小雾姐姐和我,一面这么说的。她是指打扮得一模一样的案山子大人就跟我们这对双胞胎姐妹一样?还是另有所指呢……?
在那之后,我记得我好像还有看到另一个更恐怖的东西——应该是被供奉在山里的案山子大人吧!但是事实的真相到底如何,却怎么样也想不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个东西恐怖到就连唤醒那样的记忆都被我下意识排斥的关系,而且在我的脑海里的某个地方,的确也在发出微弱的警讯:“还是不要想比较好。”所以我也就没那么努力去回想。只不过,我的确爬上过九供山,也确实在那里看到过什么东西……这段记忆应该是没有错的。
当我们从山上回到家之后,便开始接受谺呀治家的女儿一到九岁便会举行的九供仪式,尤其当女儿是双胞胎的时候,这个仪式所代表的意义就更重大,因为这是决定谁要当巫女、谁要当凭座的重要意识,再加上谺呀治家世世代代就是会生出双胞胎女儿的血统,母亲大人也是双胞胎,听说祖母大人和曾祖母大人也都是双胞胎,所以谺呀治家总是可以同时具备巫女和凭座两种角色。
不过还是有几代生不出双胞胎,或者是生了却养不大,这种时候就得由唯一的女儿身兼巫女和凭座两种角色。应该说是幸运吗?似乎从来也没有哪一代是生不出女儿来的。除此之外,听说每隔几代就会出现一个像祖母大人这样,虽然有双胞胎姐妹可以帮忙分担其中一个角色,但还是一个人身兼巫女和凭座的身份。事实上,当被分配到凭座角色的捺雾姨婆——也就是祖母大人的妹妹去世之后;还有母亲大人因为身体虚弱,无法执行任务的时候,听说都是祖母大人一个人挑起所有的工作。因此,不管今天村民们在私底下是怎么说我们家的,对祖母大人还是相当敬重……不对,就算说现在的谺呀治家是靠祖母大人一个人撑起来的,也不算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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