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真的开始担心起千代的精神状况了,但是猛然想起纱雾也说过同样的话,不由得背脊一凉。目前这两个人的关系已经不再像以前那么友好了,居然也会有同样的想法,这种巧合——当然只是巧合——让我心里悚然一惊。
千代似乎也留意到我在那个瞬间的动摇:
“人家在地藏路口看到的是她姐姐小雾,人家不知道她是九供山的山神还是厌魅,总之她是以本来的面貌出现的。一定是九供山或巫神堂里发生了什么事,可能是对她的祭祀不够虔诚,也可能是解除了封印,总之小雾苏醒了……”
“我知道了,就算你在地藏路口看到的真是小雾好了,那又怎么样……”
我马上恢复了斗志,像这种时候如果要跟千代争辩,只能先顺着她的说法,然后再一条一条条理分明地反驳,指出她矛盾的地方。
“为什么她姐姐小雾要一再杀死上屋的人?那些明明都是她的亲人不是吗?如果她攻击的对象是神栉家的人也就算了,干么要杀死侍奉山神的人……”
“人家刚刚不是说过了吗?谁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把矛头指向我们这边,所以才可怕啊……”
虽然她完全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但是看在千代健康的似乎只有身体,脑子里面还是处于岌岌可危的状态,也就不想再与她争辩了。
因为姐姐喜欢涟哥哥……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了纱雾的声音,同时也浮现出小时候看到的,从棺材里伸出来的那根白皙手指。
(因为小雾喜欢我,所以才附在千代身上……因为小雾是活生生被埋葬的,所以成不了山神,所以才要对上屋的人降灾……)
正当我觉得这两种说法都说得通的时候,突然回过神来,光是对会产生这想法的自己就足以吓得寒毛倒竖、冷汗直流了。
(怎么可以变得跟千代一样呢……?当初对小雾见死不救的人不就是我吗?再怎么样小雾也不可能因为嫉妒千代而去附在她身上……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生灵和山神那种东西!)
我觉得自己在这几天似乎变得愈来愈迷信了,刀城在身边的时候还算正常,但是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就会变成这副德行。搞不好我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对刀城太过于依赖了也说不定。
“村子里的人都是这么说的。”
千代误以为我的沉默是因为愿意接受她的想法,于是继续变本加厉地说道:
“大家都说曾经看到过小雾在村子里漫无目的徘徊的身影……”
“那肯定是你在地藏路口发生那件事之后到处去说的吧!后来又发生了连续离奇死亡案件,所以村子里的人才会把两件事情穿凿附会,演变成那样的谣言吧!就算真的有人亲眼看到,他们看到的也不是姐姐小雾,而是妹妹纱雾吧!再说回来,会造这种谣的,肯定都是新神屋的佃农吧!”
“才不是!从去年开始,村子里的人就已经这么说了。而且不用你说,一直到最近之前,大家也都认为那是纱雾,想说那孩子果然有点怪怪的,可能是凭座的工作太辛苦了吧!直到上屋的人开始接二连三地死掉,大家才发现,那并不是纱雾,而是她姐姐小雾。”
听完千代的说明,我第三次觉得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脑门,而且这次是非常真实的恐惧战栗。
换作是从前的我,一想到全村的人都认为上屋的连续离奇死亡案件的凶手是化身成厌魅的小雾,肯定会觉得非常苦恼吧!可是现在听完千代的话,那分苦恼却已经要变成痛苦了,因为只要有人稍微想偏,化成厌魅的小雾就有可能被曲解成纱雾的生灵。更何况千代起初也以为自己是看到了纱雾的生灵,所以或许不是“曲解”而是“恢复”成她原来的想法……
(可恶!这种事情根本一点都不重要好吗?)
万一,那些村民们自以为是的解释,那种基于迷信的冥顽不灵想法,不只从化成厌魅的小雾联想到纱雾的生灵,还进一步地发展到就是她本人的话该怎么办……?光是想到这一点,我的身体就已经抖得像是风中的落叶。无论村民们再怎么迷信,最后还是会认为人类才是凶手吧!也就是说,最糟糕的情况可能会演变成——
(可能会演变成狩猎巫女的局面……)
叉雾奶奶在的话应该还好,但是叉雾奶奶年事已高,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话……另一方面,万一有上屋以外的村民也成了这起连续离奇死亡案件的被害人……那么谁也无法保证不会演变成狩猎巫女的局面。万一事情真的演变成那样,光靠纱雾的母亲肯定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的。
(不会的,我想太多了。)
我努力地使自己冷静下来。话说回来,村子里到底有多少人是这样认为的,光靠千代的话还无从判定,再加上也没有传出叉雾奶奶病危的消息,而且如果没有发生传染病的话,总不可能一直有人莫名其妙地死掉。当然,最糟的情况还是有可能会演变到那种地步,但我不认为那会一口气大爆发。
(总而言之,一定要赶快解决这件事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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