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猛地站起来的气势不知道上哪儿去了,涟三郎低垂着头,当场跌坐在地。
“先跟纱雾说什么实话?你快把事情说清楚。”
当麻谷认为他的样子非比寻常,要他把事情交代清楚,于是涟三郎便开始说起他以前在巫神堂里亲眼目睹的事,也就是与小雾的葬礼有关的那件事……
所有人都被他所说的内容震慑住了,等到涟三郎的话一说完,之前一直保持安静的巫神堂突然一下子吵了起来,每个人都在嘴巴里叨念着什么,彷佛是一直绷紧的琴弦突然断了似的。
奇妙的是,在这一片兵荒马乱中,只有刀城言耶一个人静静地冷眼旁观着,看起来像是全神贯注地在思考着什么问题似的。
过了一会儿……
“我懂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刀城抬起头,喃喃地说道。虽然只是喃喃自语的音量,却响彻了整个巫神堂,大家都立刻把嘴巴闭上,一起把头转向刀城的方向。
“各位,纱雾小姐并不是凶手。”
刀城把所有人都看过一遍之后,大声宣布。
“莫、莫非真凶另有其人……?”
当麻谷忍不住失声说道,刀城朝他点了点头,把右手直直地往上高举。
“真凶就在那里。”
高举的右手指向叩拜所的方向。
“那里……?刀城先生,难道说……”
他所指的方向只有一个人。
“怎么可能……不会吧……怎么可能……”
纱雾脸上浮现出极为狼狈的表情,就像说梦话似的重复叨念着同样一句话。
“你这家伙,该不会……”当麻谷颤抖着嘴唇说道:“该不会是想要说……叉雾夫人才是真凶吧?”
所有人都一同望向言耶所指的方向,那里也就是位于叩拜所对面的隐居小屋里,正躺在房间里的叉雾巫女……。
然而,刀城又发出了惊人之语:
“并不是。”
立刻就否定了当麻谷的猜测。
“我所指的是……那个案山子大人。”
言耶一面说道,一面将右手的食指指向供奉在叩拜所的案山子大人。
没错,这个不怕天打雷劈的刀城居然指着我的方向。
尾 声
最后,关于这起光怪陆离的事件,我想就用我个人的解释来做一个结束。
涟三郎说的话里有个令我耿耿于怀的部分,那就是从棺材里伸出来的手指。我就是从这里产生了一个疑问,如果要深思这个疑问……不,以下还是按照时间顺序来为大家做说明吧!
九供仪式之后,纱雾在隐居小屋里看到姐姐的时候,小雾整张脸都变得肿胀发紫,上头还长满了黑色的东西,就像怪物一样。纱雾说她自己醒来的时候,虽然情况没有那么严重,但手脚也有一阵子是没有知觉的,从这个事实再想到姐姐全身变色,呈现异样肿胀的状态,那么涟三郎所说的话里便有一个矛盾之处,那就是症状应该比姐姐轻很多的纱雾都还要花上一个礼拜左右的时间才能恢复原状;而在第二天被宣布死亡,过了两天又复活的小雾,却可以把白皙的手指头从棺材里伸出来的这件事。
另外,看见小雾把手指从棺材里伸出来的时候,叉雾夫人所说的话也很奇怪:“都已经告诉过她,这么光荣的事情,在这个村子里可不常发生呢!”这种说话方式与其说是对自己最疼爱的孙女,更像是讲给村子里用来当替死鬼的小孩听的不是吗?
发现这个矛盾之后,我的脑海中便闪过了七年前在迎神仪式的前一天,传说遭遇到神隐的神栉家新神屋的八岁佃农之子一事,而且我还知道,那天叉雾夫人一整天都不在家。涟三郎以为她是去妙远寺讨论葬礼的相关事宜,但是我从泰然那里听来的说法却是他在每年的迎神仪式和送神仪式的前一天,他都会躲去邻村,而且多年来都一直持续这种会遭天谴的行为。而且纱雾也说过,在姐姐密葬的前一天,泰然是突然被叫来的。
小雾的死而复生,让原本因为自己的孙女变成山神而喜不自胜的叉雾夫人,感到很困扰——一直到这里,涟三郎的思考都是对的,他唯一猜错的只是方法,叉雾夫人并没有真的狠心到舍得把自己最疼爱的孙女活埋。只不过,那时候小雾变成山神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村子,事情发展到这里已经无法回头,否则小雾身为谺呀治上屋巫女的颜面将会尽失。所以就在那个时候,叉雾夫人的脑海中或许闪过了一个念头……
这其实是上天的旨意,是上天要让小雾变成活神仙的旨意……
于是叉雾夫人便在迎神仪式的前一天抓了一个用来当替死鬼的小孩子,再请欠她许多人情的大垣医生开立小雾因病去世的死亡证明书,用最快的速度把葬礼办完。叉雾夫人唯一的败笔,大概是在抓人的时候被小孩的弟弟目击到吧!在发现这件事之后,她还用珍贵的饼干糖果堵住弟弟的嘴巴,甚至编了一个〈迷途之屋〉的故事,好让他去欺骗村民,或许还骗他说:“你哥哥就住在那栋房子里,这些饼干糖果也是你哥哥托我交给你的,但是如果你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的话,就再也拿不到这些饼干糖果了……”年幼的弟弟或许也很轻易地就相信了。但是,对方毕竟只是个小孩子,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不小心泄露叉雾夫人的秘密,因此叉雾夫人又在同一年的送神仪式的前一天把弟弟也给解决了。之所以要等到那一天,当然是为了让一切看起来就像是弟弟受到哥哥的召唤,至于村民相不相信,那又是另外一回事。考虑到神神栉村这个地区的风土民情,如果能或多或少灌输给大家这样的想法,那自然是再好也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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