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女回头看了一眼千代的样子,又把脸转向纱雾的方向。
“为何要附在她身上?因何要附在她身上?为什么要附在她身上?到底为什么要附在她身上?基于什么理由附在她身上?是在什么样的想法下附在她身上?有什么因果要附在她身上?有什么原因要附在她身上?有的话就说,没有我也不会让你说!”
叉雾巫女把一连串连珠抱似的问题,如倒水般一口气倒在依附在凭座上的生灵身上。
“快说呀!回答我。我在听呢!快告诉我。把嘴张开,说出你的想法。不管是怨恨痛苦、羡慕、嫉妒,全都说出来。有的话就说,没有我也不会让你说!”
接下来,巫女便以同样的方式,试图透过凭座之口把生灵的话引导出来。虽然接下来只要一再重复这个过程即可,但是巫女丢出问题的速度却是一次快过一次,第二次比第一次快、第三次又比第二次快……然后逐渐变成类似绕口令的东西,最后终于变成语焉不详的咒语。根据情况的不同,有时候要持续好几十分钟以上。
然而,当巫女重复到七、八次的时候,已经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了。到了超过第十次的时候,本来就已经听不出正确的发音,变成像咒语一般的语句又变得更加混乱。就连巫女本人也知道,虽然她也想把每个字的发音都唸清楚,但是那样的话就必须放慢说话的速度,反而是本末倒置。所以她必须继续以这种速度唸着咒语。如果巫女在依附于凭座身上的生灵开口说话之前先换气,那么一切就必须从头来过,所以接下来可以说是毅力与耐力的比赛。
“……有的话就说,没有我也不会让你说!”
或许是知道自己已经到达极限了,巫女在问到第二十多次的时候,突然加快速度大喝一声,原本应该是肉眼看不到的问号,突然变成一个有形的问号,朝着凭座飞去。那是一股特别的气,平常人是绝对看不到的。
下个瞬间,巫神堂内寂静无声,宛如深山幽谷中的森林,黑暗与宁静填满了每一寸空间。就在这个时候──
奴、家、我……
空气中响起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就连把女儿护在怀里的千寿子也忍不住僵直了身体,心惊胆战地望向纱雾的方向。因为这个声音虽然很像刚才发出来的声音,但似乎又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种东西。
“奴家我是什么?奴家我代表着什么意思?奴家我这三个字到底想要表达什么?奴家我的背后究竟藏着何种玄机?有的话就说,没有我也不会让你说!”
叉雾巫女的问题马上又间不容发地插了进来。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拖拖拉拉的话,一切就会前功尽弃。
涟……
“涟?涟是什么?涟代表着什么意思?涟这个字到底想要表达什么?涟的背后究竟藏着何种玄机?有的话就说,没有我也不会让你说!”
涟……三……
“涟三……?涟三是什么?涟三代表着什么意思……”
涟……三……郎……
“涟三郎……?”
巫女歪着头,蹙紧了眉峰,不由自主地自问自答,然后马上便恍然大悟了──
“您是指大神屋的神栉涟三郎吗?”
只不过这个问题并没有得到任何解答,空气中出现一瞬间的空白,之后不管巫女再怎么锲而不舍地追问,都再也得不到任何答案了。
正当寂静再度充斥于巫神堂里的每一个角落时──
“这下子,我终于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帘子的另一头传来千寿子的声音。只不过,与方才的心惊胆战有一百八十度的不同,语气里甚至还流露着傲慢。
“我想巫女您应该也知道吧!涟三郎少爷是我们家千代的表哥,小两口从以前感情就很好。大神屋自从长男变成那样之后,次男也考上了**大学,平常几乎很少回家,所以虽然说是三男,但是将来搞不好还是得由涟三郎少爷来继承家业。这么一来的话,我们家千代就会成为大神屋的媳妇了。”
虽然四下一片漆黑,但是用膝盖想也知道,她的眼光一定瞥向了纱雾。
“对于这件事,那边那位小姐肯定无法接受吧!哎~谁叫涟三郎少爷是个那么温柔、对谁都那么亲切的人呢。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如果随随便便就把他的好意当真,反而是害他好心做坏事了呢!”
千寿子已经完全把她刚来的时候那种硬装出来的优雅给抛在脑后,讲话夹枪带棍的。这也难怪,原本是为了祛除附在女儿身上的魔物而来,没想到把女儿害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居然就在眼前,会感到怒火中烧也是人之常情,问题是她的这把怒火究竟是为何而烧。横看竖看,她似乎是把这次的事情跟二十多年前谺呀治家和神栉家那段无疾而终的婚约给连在一起了。换句话说,她把过去的事件,而且是根本没有实现的一桩婚约硬是套在尚未发生的事情上,这是一种多么愚蠢的行为啊!
“我是说‘就算’喔!就算涟三郎少爷跟那边那位小姐彼此相爱,以大神屋和上屋的门户差距……”
曾几何时,千寿子已经把女儿的话题转移到自己离婚又再婚的事上,害她又想起过去的悲愤,正打算讲出更恶毒的话来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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