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住口!”
却被叉雾巫女严厉的语气给硬生生地打断了。叉雾巫女的音量并不大,而且始终面向着祭坛,压根儿也没有回过头来,却还是让千寿子乖乖地闭上嘴巴。
“附在千代身上的魔物可还没有完全离开喔!在还没有把转移到凭座身上的魔物请到‘依代’上之前,它都还没有离开那孩子!正确地说,必须把依代交给山上的山神,然后再让绯还川的河水把依代带走,否则都不能算是已经完成祛除魔物的仪式。你也是神神栉村的人,难道连这么基本的常识都不懂吗?”
“话、话是没错,可是依附在这孩子身上的,不就是坐在那里的纱雾小姐的生灵吗?她本人都承认了,还有什么好怀疑的?既然那生灵已经回到原主的身体里,那事情不就解决了吗……”
“哦~新神屋的少夫人,你什么时候也开始改行当巫女了?”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棒槌学堂·出品
千寿子突然惊慌失措了起来,但是巫女不想再跟她继续纠缠下去:
“就算依附在她身上的是别的魔物,我也不会就这样放着不管,更何况还是纱雾的生灵,就更不能放着不管了……”
巫女自言自语似的说完这句话,便从怀里取出一个剪成人形的依代,一面用依代将凭座的全身上下扫过一遍,一面吟唱咒语。重复以上的动作达数分钟之后,先把依代放在祭坛上,再从怀里拿出一张怀纸将之摊平,把依代移到怀纸上,再小心翼翼地包起来,然后再放回祭坛上,继续诵唸经文,如此一来,在巫神堂里举行的驱魔仪式总算是告一段落。
“这样就行了,已经结束了,可以把那孩子带回去了。”
叉雾巫女依旧头也不回地说。她的语调极其公式化,彷彿根本没有听见千寿子方才那番尖酸刻薄的话似的。
面对巫女这样的态度,千寿子纵使还想说些什么,也只能以一声谢谢来作结束:
“……谢……谢谢您。”
只不过,中间还是不自然地停顿了一下。然后大呼小叫地把躲在等待室里装死的梅子喊来,两人合力把千代抱起来,迅速地回去了。
终于,巫神堂内只剩下叉雾巫女和担任凭座的纱雾两个人……不对,还有一个人。在巫神堂左手边的黑暗里,与出入口的木板门反方向的地方,还有个一动也不动的黑子守在那里。
千寿子可能完全没有注意到,但是黑子就跟他的名字一样,从头到脚都穿着黑色的衣服,一直蛰伏在巫神堂的阴暗角落里,注视着她们的一举一动,一旦千寿子起身冲向叉雾巫女,或者是想要拉开帘子进入叩拜所的话,这道黑色的身影应该会马上从黑暗中现身,制止她的行为吧!
黑子就像是跟在叉雾巫女身边帮忙打杂的伙计一样,至于他的来历,即使是谺呀治家的人也没有人知道,只知道他是在十多年前被巫女从某个地方带回来的少年,当时头上就已经罩着一个脏兮兮的布袋,一句话也不说。据巫女所说,他的脸上受了非常严重的伤,就连话也不会讲。由于谺呀治家自古以来就常常有三教九流的人在家里出入,再加上当时正值战后最混乱的时期,有很多小孩都是死了父母又举目无亲的,也有人是辗转逃亡到这个乡下地方,所以大家都认为她大概是捡了一个这样的孩子回来吧!从此以后,那名少年便成了叉雾巫女的贴身随从,在谺呀治家住了下来。因为巫女总是给他一身黑衣服穿,所以大家也都自然而然地叫他“黑子”。黑子对山神的信仰非常虔诚,除了对叉雾巫女──顶多再加上一个纱雾──说的话会有所反应之外,对这个家的其他人还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然而在另一方面,他看起来似乎又已经完全融入神神栉村这个地方,总之是个非常不可思议的存在。
只可惜,对于现在的叉雾巫女来说,就连黑子也进不了她的视线范围。
“纱雾……”
巫女喃喃自语地说道,整个人就像虚脱一样,在祭坛前坐了下来,态度和方才呈现在千寿子面前的高高在上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茫然的视线毫无焦点可言,彷彿是同时看着案山子大人和纱雾的身影,然后慢慢地,随着她的焦点逐渐集中在孙女身上,巫女的双眼也开始恢复了光彩,最后终于六神归位,开始动了起来,然后用一脸惊讶的表情盯着纱雾,有点手忙脚乱地把手搭在孙女的双肩上,开始诵唸经文,好解除孙女的凭座状态。
“巫、女、大、人……”
过了一会儿,便从纱雾口中传出呼唤祖母的声音。在进行仪式的时候,即便是一家人,也都还是得尊称叉雾一声“巫女大人”。
“来,把这个小心地拿好……”叉雾巫女把放在祭坛上的怀纸交给纱雾,用比平常还要严肃的表情说道:“听好了,这次一定要去〈大祓禊所〉参拜,可不要跑去〈小祓禊所〉喔!然后一定要亲眼看到放入绯还川里的依代完全消失不见才行。记住了吗?有没有听清楚?一定要非常非常慎重,绝对不可以掉以轻心。”
巫女再三地叮咛,语气就像是在解释给小朋友听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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