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儿紫云岭呈环抱的山形,在50年代还是草木葱茏,山花簇簇。自从勘察出来这里的石头能够烧水泥,采石者便日日增多,树木一天天减少。现在,紫云岭一眼看上去几乎就是秃山。当时,紫云岭乡政府可以从采石者手中收钱,每采石一立方米收五角钱的地方资源税。还有一些运输、储藏、放炮、销售炸药和雷管等收入,那时紫云岭乡的财政状况是很不错的,盖起了六层办公大楼,乡一级的主要干部,“五套班子”和政协联络室的一把手坐的都是奥迪汽车。但是采石是分散采的,没人出钱修路,采石便自动取消了。采石一停止,乡里的财政来源一下子少了50%,突然之间就到了有车无油的地步了。他们急切地需要开发新的财源,保证乡里的正常开支。为了招商引资,他们跑遍了南方的开放城市以及东南亚和香港,也分别引进了一些资金,办起了几个工厂,但是,都没有坚持住,先后因各种各样的原因停工或者破产。十年过去了,乡里经济没有什么大的起色,除了书记之外,别的主要领导已经换成桑塔纳。
然而就在1996年,一笔很大的资金,足足有200万,终于投入进来。要上马的这个项目称为“胜地塔林”殡葬旅游项目,因为紫云岭的风水是出状元举人的地方,虽然树木被砍伐了大部分,但还是能栽上的。只要用绿荫掩盖住开山采石裸露出来的疮疤,将枯竭的泉水引出来,还是“三山环抱,二水分流”的好地脉。1986年,文物部门在这里发现了几座金朝乌古论家族的王墓,提出这里可能是重点文物埋藏区,根据文物研究所著名的田如衡教授的提议,县政府下文,要重点保护。田教授都称,这确实是个风水绝佳的地方,金代的墓葬还会有的。他觉得海陵王完颜亮的墓葬应该就埋在这里。
也许就是他的话,被乡里宣扬了出去,才引来了投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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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洞露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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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宁刚搬进来的这个家,环境幽雅安静。
这是一个小院里的一座二层小楼,原来是一个部的老干部疗养院,现在疗养院迁到新址,这里不用了,才向外出售。虽然房子样式陈旧,年头长了些,也离闹市远了点儿,但贝宁要的就是这种气氛。在这种氛围里弹钢琴,有贵族感觉。
父母离异后,原来的房子让给母亲住了,所以,有着高级职称的父亲便拿出存款,又贷了一部分款购买了这处房子。父亲是下决心不再结婚了,而且这里离贝宁读书的音乐学院也比较近,经过母亲同意,她把钢琴搬到父亲这里。
她心满意足地欣赏着刚收拾过的房间,心情愉悦。忽然,电话铃声响了。这是搬入新居后,她接的第一个电话。
打电话来的是文物管理委员会委员、文物复制研究所所长、他父亲的同学加好友杨一纯。他在电话里说了足有20分钟,贝宁才听明白,有人要毁坏一处重要文物,那是一个山洞中的壁画,可能在京郊西南方向。杨一纯请她找她警官学校毕业后分到刑警队的朋友萧润,协助找那个有壁画的山洞,而且应该迅速查找并制止那个要破坏壁画的人。她记下了几个要点,当做“需办”的事情,准备找个时间和萧润说。忽然想起,自己已经约萧润今天来看看新居,如果没有任务,她就住下来。要是萧润单位允许的话,搬来长住最好了。因为,刚搬进新居不久,贝宁的父亲又出野外进行新的考古发掘去了。父亲本来想要从家乡找一个保姆过来陪贝宁,被贝宁拒绝了,她保证自己安全的一个理由就是萧润可以来住。听了这话,田如衡才放心地走了。
萧润下班后,便直奔贝宁的家。
到了院门的时候,她破例回头看看,心里真的希望再看见那小伙子一眼,这在她来说是极少有的事情。当然她的希望落空了,那个小伙子无影无踪。
此时天色已晚,小院里显得朦朦胧胧。萧润来到最后一排楼,听见一门二楼屋里传出钢琴声,激越清扬,华美流畅。搬家了,果然是一番不同的感受。萧润心中想着,静静地走进屋内,悄然站立,沉浸在美妙的琴声里,一直到尾音渐落,余音缈缈似逝犹存时才由衷地赞道:“沁人肺腑,感人至深。”
“别损我了。”贝宁头也不回地说。
“岂止是我,还有一个人听得比我入神。”萧润说道。
“谁呀?”贝宁问。
“你看。”萧润一指窗外,窗外约三米处是一面朱红色的院墙,院墙上挂满了藤萝和爬墙虎,上部是花砖垒砌的金钱眼,也被藤萝丝丝绺绺织成的幕布遮盖着。就在其中的一个金钱眼内,搭着一只手。看来听琴的人是站在墙外偷听,琴声消歇,手还没有拿回去,沉浸在曼妙的琴声中至今还在回味,等待着下一曲的开始。贝宁住三楼的时候也有过人们翘首听琴的情形,她不以为意地拉上窗帘,又弹了一首舒伯特的《小夜曲》,便阖上了琴,说声:“饕餮,动手!”
两人忙忙活活地用了十几分钟就把饭菜弄好了,喝着法国风味的葡萄酒,聊着房间装修、音乐先锋派的演变、网络文学和传统文学的各擅胜场……然后才说到杨一纯委托的事情。
“好办吗?”贝宁问道。
“说好办也好办,说不好办也不好办。”萧润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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