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今日处境,实是自作孽啊。” 杨矩长叹一声,也不敢与狄仁杰对视:“佛像内宝藏之说大人必已知晓,只是此事由来,还需从头说起。”
原来当年太宗命人造此宝藏后,将宝藏密秘及开启宝藏之钥藏于度母佛像中,知晓此事的不过亲信重臣数人,杨矩祖父便是其中之一,此后长孙无忌、褚遂良等人先后被害,只杨矩之祖因只是玄武门禁军出身,不在高位,得以保全。临终前,才将宝藏之事告知杨矩,却只说了藏宝之地和宝藏中大致情形,而密钥究竟为何物也不曾见过,只知藏在一尊鎏金绿度母佛像中,由文成公主带入了吐蕃。杨家本非世族之家,在朝中无势可依,自杨矩祖父起,因功而得升迁,至杨矩已为左卫大将军,数代皆效忠于皇家,杨矩更是誓死忠于太子,祖父临终再三交待,宝藏应为太子所用,若时机未到,宁可死守宝藏之秘,万不可落入旁人之手,祸乱朝庭。
三个月前,越王李贞密秘约见杨矩,许以重利,要杨矩与宗室诸王合作,因他是唯一知晓宝藏入口之人,便举荐他为公主和亲护卫之使,趁西行之机,起出宝藏,迎立太子。杨矩本犹豫不决,但想或能助太子一臂之力,便先应了。商议已定,越王一面派人随在送亲队伍中伺机找寻佛像,一面密秘买下庆阳山中这处山庄,借采矿之名,按杨矩所说之地开挖暗道。
“王副将就是越王留在你军中之人?”狄仁杰道。
“不错,”杨矩悔道:“我本意寻到佛像后再作计较,得到佛像后因不知密钥藏处,又怕乱开七巧玲珑锁而毁了钥匙,便将佛像送至大人手中,又与王副将约定日子,待查知密钥藏处后,再来盗取。”
“钥匙可是佛像底座的菱花铜盒?”
“果然瞒不过大人,铜盒之内另有进入宝藏必须的驱蛇灵药。”杨矩道:“只是如今看来,纵找到钥匙也是无用,不但在下深陷诸王谋反之事中,恐还要无端连累太子。”
“哦?杨将军此时反悔了么。”狄仁杰沉声喝道。
“在下确是糊涂之至,数日前,我偷偷往见太子,告知诸王欲以宝藏起事,太子大惧,努而将我逐出。我亦亲见太子现下处境之危,实不可妄动,而以宗室诸王之力对抗朝庭,有如螳臂当车,若事败,以武后手腕,必将牵连无数。”
杨矩忽又叹了口气,抬头看向狄仁杰,缓缓道:“其实当日将佛像送到宁州,确想借大人之力开锁,但在下也知以大人之智,必能破解此事,越王等想在大人眼皮之下行事,恐非易事。——如今能化解谋反于无形,救太子之危的,也只有狄大人了。”说罢,竟遥遥一拜。
狄仁杰闪过不受,沉吟道:“杨将军还漏说了一人罢。”一面说,一面让众将士让过一旁,杨矩看时,只见琳月茫然立着,一双美目似在看到杨矩时,略动了动,却再没反应。杨矩一呆,走到木栏之前,轻声叫道:“公……琳月,你怎么了?”又转向狄仁杰看来,狄仁杰听到杨矩称呼,心下了然,轻叹道:“此事关重大,只得慢慢再看,你不知她如何成了这般模样么?”
杨矩略一思索,再抬起头时,目中怒意大盛:“王谦本不知琳月亲去套取密钥藏处之事,定是他们昨日将我刺伤带来此处后,无法从我口中问出钥匙用法,便去威逼琳月!”
又急急正色道:“狄大人,宝藏前洞已通,此时王谦必已带众人进入地道,请大人即刻率人前去阻止,在下也愿一同前往,以求戴罪立功。”
蛇渡
阿玉悄悄跟下地道,眼看前面那团荧光越来越远,地道里渐又回复一片黑暗,不由大急,伸手摸到道壁,也不敢去想凉凉湿湿的的土壁上会有什么可怕之物,索性闭了眼,快步往前跑起来。听着自己的脚步声和衣袂摩擦声在地道中回响,阿玉心中害怕,忽脚下一绊,只觉撞上了一面软墙,两手忙死死抓住,才未跌倒,睁开看时,眼前已亮起一片荧光,李元芳正站在自己面前,一手扶了自己,眼中神色又是好笑又是好气,问阿玉道:“你怎么跟来了?”
阿玉忙将两只抓着李元芳衣襟的手放下来,背到身后,低了头轻声道:“大人不是要我跟在你身边嘛。”语声中却掩不住一丝得意。
李元芳佯叹了口气,伸出一手道:“若以你这般速度,只怕我们赶到时,宝藏早被人搬空了。”
阿玉吐了吐舌头,乖乖拉了李元芳之手,两人往前赶去。
地道显比李元芳当日所见又长了不少,行了一段,渐听到不远处似有人声,只见前面一扇大门敞着,但看木料粗糙,走近时犹能闻到一股木材气息,显是新制不久,李元芳放慢脚步,回头看了阿玉一眼,阿玉点点头,脚下也更为小心了。
转过一道岩壁,面前豁然开朗,李元芳细看周围地势,已由地道进入了山腹之中的岩洞,洞厅内较为宽阔,对面洞壁处,一队黑衣人举了火把,似是往地面撒些粉末,为首一人,正是王谦。李元芳低头看向脚下,见地上铺着一层黄色粉末,阿玉早掩了口鼻,想来对方沿路撒的正是雄黄之类的驱蛇药粉。只见数十名黑衣人一路往洞壁撒去,李元芳正自奇怪,却看火把照射下,数丈开外的洞壁上露出一道长长的缝隙,正前方约有一人高,至洞壁两边渐渐合拢不见,火光摇曳中仿佛一张裂开的怪嘴,深不可测。少时,一黑衣人向王谦道:“缝隙之下另有一暗河,属下等恐药粉经水流冲击,不起作用。”众人也都停下,静待王谦之令。王谦道:“此处应已到蛇渡,群蛇极有可能藏身在暗河中,大家需加倍小心。”众人应诺,王谦又自怀中小心翼翼取出一物,李元芳定睛看时,正是度母佛像底座下的菱花铜盒,心中一动,便拉了阿玉自岩壁后出来,朗声笑道:“王副将不是已启程回京了么。”王谦闻言一惊,但看只李元芳并阿玉两人,心下放松,道:“李将军亦是聪明人,今日若我能入此洞,再回长安之日,恐李将军也当刮目相看罢。”一面命人举过火把,自菱花铜盒的夹层内取出一丸药来,笑道:“说来也要谢谢狄大人和李将军,将灵药赠于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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