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她死了。”小闺一脸不悦,似乎认为学长是在挑她语病;她的声音中带有恫吓之意。“只是我一时间误以为她还有气息,因为她发出奇怪的呻吟声……”
“那就是因为她还活着吧?活着才会呻吟啊!”
“学长,你什么都不知道嘛!尸体发出‘声音’是常见的事。”小闺难得像这样卖弄知识。“那是因为积蓄在腹腔中的空气外泄之故。尸体可是很吵的,你可以去问问护士;单人病房的病患过世时,空无一人的房间突然传出呜呜声,简直比鬼故事还要吓人。”
“那到底是因为尸体肺部的空气外泄,还是伤患所发出的濒死呻吟声,你应该分不出来吧!”
“不,我分得出来。”
“怎么分?你又不是护士。”
“我不是说过她死了吗?她的确死了,不然你要我怎么办?”小闺将声音提高了八度,巧妙地扯开论点;此时她的脸仿佛夜叉一样。“对,没错,我不是护士,眼前有人死了却一筹莫展。”
“我,我跟你说,现在的问题不是这个……”
“她死了,我回来时早死了,我根本没办法,真的真的没办法。”
“救,救护车!”漂撇学长判断再争论下去也没个结果,便开始左顾右盼,似乎是在找电话。“现在还不晚,总之先叫救护车——”
“别,别叫救护车!”
学长发现放在电话台上的话机,正要奔上前去,岩仔却劝阻了他。
“干,干嘛?”
“她已经死了,早就死了,叫救护车也没用啊!”
“或,或许没用,那这种时候不叫救护车,也该报警……”
“就是不能报警啊!”
“为什么不行?发现有人死于非命时报警,是善良百姓的义务啊!”
“我懂,我非常懂,但还是要做这个不情之请。”
“不情之请?你……”
眼前有个不知名的女子头破血流地躺卧在地这一状况,与自己喝得烂醉如泥却被迫开车前来之事,漂撇学长虽然还糊里糊涂的,却也找出了两者间的关联性;他似乎不知道现在该错愕还是激愤,表情如五味杂陈。
“岩仔,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我是想……”迟疑了数秒之后,岩仔毅然决定抬起脸。“请你们帮忙。”
“你要我们帮什么忙?”
“就是……帮忙把这个女人的尸体搬出这里。”
“你是认真的吗?”漂撇学长似乎认为自己一笑置之的话,还有机会把一切变成一个玩笑;但很遗憾地,他的笑容却是僵硬的。“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拜托你们!”
“这是犯罪耶!”
“我明白。”
“不,你不明白。冷静下来,好好想想!”
“我很冷静,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拜托你们的。”
“过来一下。”学长抓住岩仔的手臂,将他拉往厨具旁,并对小闺投以示好的笑容。“——抱歉,滨口,能请你暂时回避一下吗?”
“我就说嘛!”也不知道小闺究竟有没有听见这句话,只见她完全无视漂撇学长,连声痛骂岩仔是笨蛋。她开始闹脾气,连连跺脚。“要是你一开始就开车来,不就什么都结了?也不会搞得这么复杂!”
“滨口,一下下就好了。我想和这小子好好谈谈。”
“都是你的错,把一切都搞砸了,都是你的错!”
“我说,滨口啊——”
“你要怎么负责?到底要怎么负责?”
“滨口,”漂撇学长依旧挂着讨好笑容,不屈不挠地重复着。“一下下就好了。”
“我从来不知道,”小闺的齿缝间吐出了足以凶暴称之的气息,她总算转向漂撇学长。“学长是这么食古不化的人!”
小闺一面以清楚可辨的音量口吐怨言,一面鼓着腮帮子离开客厅。“差劲透顶!”
“——喂,岩仔。”
“对不起,”小闺身影一消失,岩仔便宛若从枷锁中解放一样,带着松口气的表情,突然开口道歉。“给学长和匠仔添这种麻烦。可是,我除了这么做,没有其他办法了——”
“该不会是她命令你这么做的吧?她叫你把那具尸体丢到别处去?”
“命令?没,没有这回事……”
“那就是她轻声细语诱惑你喽?”
学长似乎说中了,只见岩仔的脸涨得像个红色气球,只差没哭出来。
“一开始,她打电话到学长家时,我还不清楚状况。”为了缓解心中的羞耻,岩仔开始辩解:“小闺只是一直叫我开车去她家,而且还坚持要我立刻来。当然,我喝得这么醉,没办法开车;可是她好像很着急,所以我就立即搭计程车来这里了。”
“到这里为止还好,你没做错任何事。”
“可是,听她说完详细情况,我才恍然大悟,的确得准备车子,把尸体处理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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