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警车和接受警方讯问,在若槻是有生以来头一回。其实上车一看,与普通车大致一样。但他想起以前听说过,警车后门经过特别设计,是不能随意打开的。一想到只要这名刑警不让开门,自己就出去不得,便有一种奇特的压迫感。
他重新打量一下取出笔记本的刑警。三十有半的年龄吧。作为警察属于瘦削的身材,着翻领衬衣和西服。此人和颜悦色,只是一头烫成大佛似的小卷卷头发,是普通职员所没有的。
若槻递过名片,做了自我介绍,刑警也回递了名片。名片上印着“京都府警搜查一课巡警部长松井清”。不是京都府下属的警署,而是府警的刑警,而搜查一课应该是负责杀人等重案的。莫非警方从一开始便认为案件有可疑之处?若槻突然觉得心理上有了依靠。
松井警官仔细端详着若槻递上的名片。
“若槻先生是昭和人寿保险公司京都支社的……保全业务的主任?与推销的人有别吧?保险公司的人为何到这里的人家来呢?”
“菰田重德先生打电话到公司,似乎是投诉,点我的名,公司就派我来了。”
“您说‘似乎是投诉’?是什么投诉?”
“我也不清楚。”
“不知道?”
“似乎是关于负责收款的外务员的,但电话上谈得不明不白。于是就说让我过来,公司方面觉得还是跑一趟,听听也好。”
“特地指名要若槻先生,那么以前是认识的吧?”
“不,今天才头一次见面。”
“哦。那他是怎么知道您的名字的?”
“我不清楚。”
“噢。”
松井警官若有所悟的样子。
“那么,投了多少人寿保险?”
“菰田夫妇各三千万日元,儿子是五百万日元。”
“三人都投保了吗?每期的保费也相当高吧?”
“是吧。合计每月达五六万日元吧。”
“具体内容以后请教好吗?”
“好的。不过,希望能以书面的形式提出。”
作为保全方面的负责人,这种时候也不可忘记原则。
“好的好的。会写下来的。……那么,若槻先生,能说说发现上吊尸体的经过吗?”
若槻在座位上有点坐不安稳了。
“我被带往客厅,菰田先生便喊儿子的名字‘和也’。然后,由于没有回应,便要我打开那边的拉门。”
“菰田重德先生对若槻先生说‘请打开拉门’?”
松井舔舔铅笔,在笔记本上做记录。
“是的。”
“然后呢?”
“我站起来,打开了拉门。”
“于是便发现了尸体。好的……好的…真……”
若槻重重地吸一口气。
“咳,那时候的情况……”
“嗯?”
“那时候菰田先生的模样……我觉得还是说出来好。”
松井一副被提起了兴趣的样子。
“请说吧。什么都不妨说说。”
若槻两手神经质地在裤子上擦拭。
“最初我被尸体吓住了,未及留意菰田先生的情况,但不知何时起菰田站在我的身旁。”
“嗯。然后呢?”
“我看了一眼菰田先生,想说句什么话。想说什么已经记不得了。这时,我发现菰田先生在看我。”
“他在看你?这是什么意思?”
松井警官的目光一下子锐利起来。
“他没有看尸体。我不知道这样说是不是合适一一我觉得他注意我的反应甚于对尸体本身。”
若槻掂量着自己的话的分量。他刚才是在告发菰田重德有杀人嫌疑。松井警官稍作沉默,再度开口时的语气,较之前有所不同。措辞也接近于郑重的标准语。
“确切无误吗?也会有错觉呀。”
“不,的确是那样。”
“例如,当若槻先生望向菰田先生那边时,菰田先生也偶然地望向这边。不会是这样吗?”
“不是。我感觉他在此前就一直在观察着我。”
“你怎么知道的呢?”
“视线相遇的瞬间,菰田先生将目光移开了。”
当人们遇到异常情况不知该如何处理时,会彼此无意识地望向对方的眼睛。从对方目光读取和自己相同的恐惧和惊讶,才会放心。
然而,菰田自己挪开了视线。即使他想知道若槻的反应,也不愿被若槻看出自己的表情。
此刻,松井警官脸上清晰地显示出紧张。
据说刑警非常重视这样的证词。虽然这不能作为破案的依据,但第一印象似乎总是出人意料地准。
若槻放松地嘘出一口气。总之已尽责了。只需最初的一下推动力,警察机器就会开动起来。然后,一切都将水落石出吧。
因为去了一趟京都府警局,从头复述了一次谈话,录了口供,若槻回到支社时,已时近黄昏。
“哈,出大事了呀。”
无所事事地坐在桌上的葛西招呼道。一如以往的明快调子,给若槻莫大鼓舞。若槻从警局打电话回来报告情况时,葛西的声音也是很冷静的。但细看他的神色,仍然是担心的。
“我回来晚了。内务次长呢?”
“在第一会议室。他叫了太秦的营业所长来,从刚才起便与外务次长一起了解情况。马上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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