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关键的梦境,却态度淡漠。“摇”或者“高”,相同的字眼执拗地反复,却什么印象也没有留下。只是罗列发生过的事。
秋千。若槻突然回想起学生时代读过的解梦书。他觉得秋千似乎包含某种意思。有可能是事物要变化的前兆,或者是对某些事迟疑不决。因为记不清了,必须找阿惠来确认。
若槻发觉桥本老师奇怪地望着他。看来他眉头紧皱、盯着作文册的样子很奇怪吧。说来也是。如今才去分析三十年前的孩子的作文,又能如何?
若槻一边难为情地笑笑,一边要把作文册交还,但又迟疑不决。
没有任何理由,直感而已,他觉得应该好好再读一下这本作文册。
“哎……如果可以的话,让我复印一下好吗?”
若槻吃惊于自己脱口而出的请求。
“你拿去吧,没关系。字迹很淡,可能复印不出来。用完后寄回就行。”
若槻郑重地道谢,离开了小学。
既然难得地来到这里,若槻索性就去了一趟小坂重德和菰田幸子从前的家,到附近打听打听,但没有收获。再转几趟电车返回京都时,已过了晚上7时半。
虽然已获准不必回公司,但作为职员的习惯,还是到公司去露露面。平日至9时左右还有人留下来加班,而此时总务室却已空无一人。会议室那边传出笑声,若槻过去一看,不知何故大迫外务次长正与老营业所长们围坐干杯。上班时间当然已过了。内务次长也好,葛西也好,难得地准时下了班。就等明日再汇报吧。
若槻的办公桌上只放着一个结实的大型牛皮纸信封,是总社与支社间的来往函件。作为节约资源和费用的一环,最上方印着一排排待填写的收件人栏,方便公司内多次使用。
最早使用这个信封的是丸之内支社,函件寄送总社保险金课。再由总社出发作全国旅行,依次是山形支社。)团体收纳课一松江支社一广岛支社→医务课一钏路支社一营业管理课一湘南支社。
最后一格是“福冈支社、远藤副课长一京都支社、若槻主任亲展”。可能是这个写法使葛西惟独没有启封这一函件吧。
若槻打算回住处再读,把信封装入公文包里。出了支社,雨已停止。他决定走路回去。途中在中华料理屋吃了拉面和饺子,到酒店买了瓶芝华士威士忌,回到公寓。
西服挂起,裤子喷洁后夹起。只穿内衣裤在厨房的桌前坐下,再读一遍借回来的作文册。
全班四十五名学生的作文通读一遍。毕竟已五年级,也有不少学生把自己的梦写得很生动。菰田夫妇的作文水平看来属于靠后的。
除此之外没有发现特别之处。特地借回这本作文册是直觉所驱动,现在冷静反思一下,可能只是错觉而已。
似乎有必要听一下阿惠的意见。自己的专业是昆虫学,不是心理学。
与定量操作的心理测验不同,释梦需要独特的感觉。尤其以荣格(荣格(1875—1961),瑞士心理学家,精神病学家。)一派的观点,要求拥有神话、传统习俗方面的广泛知识,某些文学常识也不可少。
这些都是自己绝对欠缺的,阿惠倒可能行。
往大玻璃杯里装了冰块,倒人芝华士和水,手指搅一下冰块算是混合了。一口喝掉,自觉缓解了紧张感。近一周来已是无酒不成眠。
他寻思,会不会酒精刺激了大脑某一部分,突然来了灵感呢?这种好事自然是异想天开,反倒会引起睡意,降低判断力。
突然,电话铃声响起,打破了夜的寂静。若槻几乎跳起来,他一手取过放在枕边的无绳电话子机。
“喂喂,我是若槻。”
没有应答。若槻侧面倾听。电话似乎是接通的,但没有任何声音。等了一会儿,他挂断了电话。
倒了第二杯芝华士,他想起了,从公文包取出公司内部通信的大信封。
打开一看,里面装有若槻打电话请对方提供的小坂重德的已失效的合同复印件。就是那份“切指族”事件的合同。可能是有关的人将仓库翻个底朝天,从堆成山的旧纸箱里找到的吧。
内容与想像中的大体一致。对小坂重德,连同因病住院特约、灾害住院特约,均付清满额的七百天补偿。之后,对左手食指切断事故,支付了一百万日元残疾给付金,最终解除合同。
还有住院证明。总共八张,由少不了的颈椎挫伤开始,连写了好几个病名或伤势。遗憾的是不知其中有否混着“道德冒险”医院。
总而言之,在住院给付金方面,似乎最终也没有拿到其不正当要求的确证。
到若槻已醉眼矇陇时,当中的一张住院证明吸引了他的目光。
是距今十三年前的日期。那不是日本开始普及CT检查的时期吗?小坂重德在建筑施工中从脚手架摔下,头部跌伤人院。为了核查是否脑出血,接受了当时的最新技术一一头部核磁共振断层扫描诊断。结果似乎没有脑出血或脑梗塞的迹象。但却记录着另一件值得注意的事情。
小坂重德的部分大脑,发现有微小的畸形。先天性的囊肿造成髓液通过障碍,引发轻度脑积水。但检查的结果,似乎因髓液压稳定,没有增高等情况,就没有进行手术。但那意味着什么,以若槻贫乏的医学知识无法判断。
他将文件装回信封,又倒了一杯芝华士加水,喝完便躺倒在床上。
一闭眼,被勒死的兔子、命丧水塘的孩子、菰田夫妇的作文、切指事件等等,便在脑海里盘旋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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