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可能是因为你没有和这种人实际打过交道。”
话刚出口,若槻便觉得糟糕,但为时已晚。阿惠用严厉的目光盯着若槻。
“说这话很卑怯吧。若是没见过就不明白的话,反之不也成立吗?”
“可事实上是没有办法嘛。醍醐老师不也说过吗?这须是实际见过感情欠缺者的人,而且是有机会窥探到他们真面目的人,才能有实感的呀。”
“难以置信……”
阿惠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她的眼圈变得通红,就像在哭一样。
“你也好,金石也好,醍醐老师也好,绝对是错的。我觉得K这个人确实具有人的感情。”
“怎么会这么认为呢?”
“那篇作文呀。”
阿惠甩甩头,将落在脸上的头发挪开。
“写出那感觉的孩子,绝不会是怪物。”
“光凭这个我才觉得根据太不足呢。”
若槻觉得有点恼火。
“那不是跟刚才来这里的途中说的互相矛盾吗?你说过,我面对的人与那种暴怒打人的、单纯的家伙不同,是危险的人物,对吧?”
“不矛盾。”
“为什么?”
阿惠沉默了。若槻还想说,看看她的神色,忍住了。
该走了吧。他悄然起身,去结了账,请一脸担心的笹沼帮忙叫出租车。
后劲此时才上来。若槻打开公寓房门时,双腿已不听使唤了。
直接从水龙头喝水。听说过城市大厦的蓄水池放人了某些不宜之物,那也顾不上了。把西服脱下一丢,松开领带,就躺倒在床上。
出了巴布鲁思料理店后,到上出租车,关车门为止,阿惠一言不发。今天原本想和她人住酒店的。似乎菰田重德这家伙已开始对若槻生活的所有方面带来坏影响了。
其后到小酒馆独酌,实在多余无益,弄得有点恶醉的样子。
叹气,脱袜子,从脖子上扯下领带时,桌上的无绳电话母机映人眼帘。留言键在闪烁。
照旧躺在床上,拿起床头的子机,按下放音键,搁在耳畔听。
“来电——三十次。”传来了机械的声音。
他吓了一跳。一下子酒醒。这个数目可不寻常。况且这还是机械录音次数的上限啊。
接下来,电话录音自动将三十次信息一一放出。
全部是沉默。
沉默的信息,是录音讯号响过,录下五至十秒。电话是在过10时后,每隔五分钟打来的。
因为中途有可能夹杂其他信息,所以若槻全部听过一次,然后将来电录音全部消去。
乱按键捉弄人的电话似不可能,明显是认识若槻的人所为。而且,如此执拗地要骚拢他的人,也就那么一个而已。
可他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码呢?若槻没有将号码登录在公用电话簿上,支社印的通讯录只发至极小范围,外部人士是看不到的。
若槻从床上半欠起身。这时,桌上的母机像等着他这一下似的打破了寂静。子机稍迟一拍也响了起来,变成了吵人的轮唱。
若槻条件反射般地拿起子机。电话通了,他全神集中到耳畔。他内心有所期待一一是阿惠打来的,他甚感安慰。
对方会说:若槻吗?刚才对不起。我有点喝多了……
然而对方一言不发。他不安、紧张起来。
若槻紊陸也不说话。我不会给你信息。等对方急了先开口。电话的那一头令人感到同样有个人在屏息窥测这边的动静。
时间觉得很漫长,但大约过了一分钟后,电话突然断了。确认“嘟——”的声音之后,若槻也放下子机。掌心汗淋淋的。
站起身正脱着衬衣和裤子,电话又响了。
拿起子机。有一点点期待:这回该是阿惠了吧?
可是,对方依然沉默。
他差点将子机砸向机座。可这次不到三十秒钟又响了。
拿起电话,有一种咆哮的冲动,但想到正中对方下怀,又克制住自己。确认对方什么也不说后,挂断。电话随即又响起。
这次一拿起子机便挂断。可是电话马上又响了。
这个无聊的过程持续了好一会儿,若槻把电话插头拔掉。
重归寂静。
心脏狂跳。神经高度紧张。
若槻从冰箱里取出罐装啤酒,瘫坐在厨房的椅子上拿起罐子就喝。简直像药用酒精般刺激舌头。过后,除了铝罐的金属味儿外,几乎像白开水。
他已经不想喝了,但除此之外找不到其他缓解紧张的方法。
幸好喝光五百毫升罐时,醉意卷土重来,他马上进入酩酊状态。他倒卧床上,醉成一摊泥。
当晚,若槻做了一个奇妙的梦。
他独自站在一间黑屋子里。那里可能是自己的公寓房间,也像是发现菰田和也吊死的那个房间。
房外传来怪声。像是脚步声,但又“沙沙”地混着拖曳什么东西似的声音。
是蜘蛛。
驱动八条腿,以及庞大的腹部擦地皮的声音,是蜘蛛回来了。
若槻回望房间,周围布满了粘粘糊糊的蜘蛛丝,上面到处挂着人体的残肢断臂。
原来这里是蜘蛛巢。
快逃啊。他内心一声狂呼。在这里待下去,要被吃掉啦。
他想逃,但不知何时起地上开了个大黑洞,一步也前进不得。
墙壁那边传来奇怪的脚步声,渐行渐近。
若槻向后退。
脚步声在他面前停止了。
他屏息盯着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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