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戴上眼罩,或许轻易就能脱身。霍南德望着如浪潮般扭动的两人歪斜影像,心中升起一股想呕吐的感觉。
忽然注意到影山就在镜子对面,霍南德觉得腋下一阵冰冷,于是立刻回头。但那儿只有自己苍白的脸色,影山的身影仍被封闭在对面的镜面中,正在聚精会神寻找自己的所在。
霍南德再次回头望向前方,「影山!」
深度近视眼镜反射出弧形灯强烈的光线,影山的表情看不太清楚。霍南德用力敲打镜面,他终于明白了。
——这原来只是一般的玻璃!
霍南德试着推身旁的墙壁,很轻松就推开了。他望向里面,发先房间四周也都是自己和影山紊乱的身影。
——好!再从这边推开…
霍南德朝影山所在的房间方向,一一推开镜子。影像眩目地转移,影山的身影也忽近忽远,但是他好像终于注意到这里了,满脸困惑地摇摇头。但是,等到旋转最后那面镜子时,却已经不见影山的踪影了。
「影山!」
看来是前进的方向错误,霍南德茫然地站在原地。这次,镜中世界只有自己毫无止境扩展的身影,在几千几万个自己环绕之下,霍南德深觉自己背负着一切的孤独!
霍南德无奈地再度前进。不知是前进或后退的徬徨,具有强烈的象徽意义。这时,霍南德初次露出微笑。越是往前走,越只是几千几万个褪色的孤独,在狂乱堆积的时间脚步中,彷彿永无止境地一直持续……
「就因为这样,我吃足了苦头,从此再也没见到影山。」
「那真吓人!」羽仁说着安慰他,但也不知道是否该笑出来。
「奈尔兹怎么回事?没一起去吗?」
根户追问,只见奈尔兹把铅笔夹在鼻子下方。 「我刚好有事无法分身。」
「后来影山怎么了?」羽仁打断还想说什么的根户,表情严肃低语问道:「布濑,你也没见过吗?」
「喔,没见过。」
「羽仁,难道……」奈尔兹将手中把玩的铅笔放在桌上,瞪大了双眼反问。
「你是想说难道连影山也出事了吧!那天是七日,今天才九日,不能这么快就下定论。」
「我没下论断,那是奈尔兹说的。但你脑子里应该也有同样的疑问吧?」
奈尔兹没回答。根户和布濑微笑出声,但他们低头、以手掌巧妙遮住脸上表情,因此无法知道是否真的在笑。
这天是星期天,但由于甲斐的死,「黄色房间」暂时歇业,他们约在羽仁的「白色房间」集合。在一间可以从法式窗户眺望小森林的豪宅房间里,从地板、墙壁、天花板到所有家饰品全漆成白色,彷彿成为巧妙地隔绝先前一连串阴郁事件的世界。但是,当时他们仍然非常清楚,就算这个房间,也一样被浓厚的诅咒阴影所笼罩。
「实在是受不了。」奈尔兹喃喃自语,「若一天到晚必须想着这些事,真的会让人发疯。」
「说不定已经出毛病了。」
脸上浮现某种程度夸张的微笑、挪揄着奈尔兹的,只有霍南德一个人。脖子和翘起的双脚搁在柔软的皮椅扶手上,姿态难看躺在那儿的少年,包覆在半奶般浓稠的光线里,保持难以侵入的空间。与其说霍南德是有刺的植物,不如说他是狂暴的野兽,只是目前暂时收藏起狂暴,静静地在磨利牙齿。
「会自己发出声音的风铃?听你这么说,我也觉得确实听过……的确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是为了窥见风铃封印的部份诅咒,而被带往镜面的另一边吗?但现在还是必须解开真相……」根户想要甩掉麻烦似地说,「黑暗傀儡师的真面目到底是什么?或许为了寻找真相,我们有必要再重
新思考『寻找华生』。」
「喔?『寻找华生』?」布濑接道,「在某种意义下,这也算是颠倒吧!如果这是已经完成的小说内容,或许能锁定受骗的只有读者一人,但若换成是当事人,那又是另一回事了。我看我们干脆就放弃麻烦的推理,在此举行白魔术之会,请教凶手的真正身份,或许这样更聪明些。」
「啊?那也算是白魔术啊?」奈尔兹问。
「对了,『黑魔术师』怎么了?」根户稍仰起搭在椅背上的头问道。
羽仁回答:「这就不知道了。他那儿平常就不帮忙转接电话,所以……」
奈尔兹接着说:「会不会曳间还是很坚持相信自己的论点,所以才不愿意过来?」
「那也有可能!如果他尚未放弃降三世的诅咒。」根户笑着说,「但实在很有意思!根据曳间的推理,属于共犯者一方的人一一失踪或失去性命,先是仓野,然后是甲斐,杏子和雏子也离开了,连影山部……」
根户说到这儿,声音突然中断,笑脸也忽然丑陋扭曲起来。
10.终止于虚构
可能是附近某处有钟楼吧!漫长阴郁的钟声颤动寒冷刺骨的空气,在耳朵深处回荡。当然,羽仁是在钟声停止之后才注意到的。
「还没找到影山吗?真讨厌。」
「这次的事件终于如影山所说的,是超越人类智慧的魔物所为的可能性增强了。」羽仁附和说道,却实在是笑不出来。
两天前的聚会中,根户提到开启工作室房门的过程,之后突然陷入沉思之中,即使在十三日的今天,还是不想开口。四个人边走着边在各自内心深处反覆咀嚼各自的思维。
穿越了绿意颇多的住宅区,经由曲折婉蜒的小径通往竹丛下方,这时可以见到一侧岩石的低矮断崖上,奉祀着只见到脸部轮廓的地藏菩萨。根据从复杂巷道衔接处发现车站和曳间住处最短路线的布濑所言,这尊地藏菩萨大约是在中点位置。布濑可能已经去过曳间的住处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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