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是向您提起过——请您务必诚实认真。他是不是说他知道她放钱的地方?”
那姑娘的脸上出现了一片不自然的红晕,但她坚定地绷起了脸颊。
“事实上他对我说过。我们曾在一起谈过有些人就是不相信银行——他就说他的女房东把她的钱放在一块地板的下面。当时他说。‘说不定哪一天她外出的时候,我会去把那钱拿过来。’这并不像个玩笑,他从来不开玩笑。他的意思实际上是指他替女房东的粗心大意感到担忧。”
“噢,”波洛说,“那就对了。我的意思是,根据我的观点来看,这样就对了。当詹姆斯·本特利想到要偷钱的时候,在他自己看来,那好像是在从别人的角度来说这件事的。他也许会这样说,‘有一天,也许有个什么人会为了钱把她的脑袋给砸开的。’”
“但不管怎么说,事情不是那样的。”
“噢,是的。但是人一开口说话,不管多么不经意,总是不可避免地暴露自己心里的想法。聪明的罪犯从不愿开口说话,但那些罪犯又很少是聪明的。他们通常会夸夸其谈,说个没完没了——这样,绝大多数罪犯迟早总会束手就擒。”
莫德·威廉斯冲口说道:
“但是肯定有人杀了那位老妇人。”
“那是当然的了。”
“您有什么想法吗?”
“是的。”赫尔克里·波洛又一次撒谎道,“我认为我已经有了一些想法,但目前还只是刚刚有了进展。”
那位姑娘看了看她的表。
“我必须回去了。我们只能谈半个小时。基尔切斯特离这儿有一箭之地——我以前总是在伦敦找工作。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话,您务必让我知道,行吗?”
波洛拿出了一张名片,写上了现在所住的旅舍和电话号码。
“这就是我现在住的地方。”他注意到他的名字并没有给她留下什么特别的印象,这使他感到苦恼。他禁不住想:年轻一代总是缺乏对名人的认识。
赫尔克里·波洛坐上返回布罗德欣尼的公共汽车,稍稍感到了一点儿愉快。
不管怎么说,现在总算有了一个和他一样相信詹姆斯·本特利是清白无辜的。本特利的处世方式使他的朋友太少了。他的大脑又禁不住回想起了监狱里的本特利。那是一次多么令人失望的会见呀,没有激起任何的希望,甚至可以说没有一点点的兴趣。
“谢谢您,”本特利呆板地说。“但我想在这件事上,没有人可能再对我有所帮助了。”不,他相信他没有任何敌人。
“当人们几乎注意不到你是活着的,你就不可能有什么敌人。你的妈妈呢,她有仇人吗?”
“当然没有。每个人都喜欢她,而且尊敬她。”他的声音里有一丝恼怒。
“你的朋友们呢?”詹姆斯·本特利说得相当勉强:
“我没有什么朋友。”
这话并不确切,因为莫德·威廉斯就是一个朋友。上帝的安排是多么的奇妙啊!波洛想。不管一个人的外表是多么的貌不惊人,一个男人总还是有女人喜欢的。尽管威廉斯小姐外表很性感,他敏锐地觉察到,她实际上是真正拥有宽厚的母爱的那种人。她具备的那些品质正是詹姆斯·本特利所缺少的。那种旺盛的精力,那种活力,那种力量,那种拒绝认输,永往直前一定要取得胜利的决心,都是本特利所不具备的。他叹了口气。
今天,他撒了个多么大的弥天大谎呀。但是不必介意——撒谎是必要的。波洛让自己胡思乱想起来,自言自语地说了好多混乱不堪的比喻。
“不管怎么说,大海里总还是能捞到一颗针的;在一大群沉睡着的狗中,我总能够抬脚踩上一条的;如果向天上放箭,总会有一枝箭掉下来,射中一所玻璃房子的。”
第七章
麦金蒂太太从前住的小屋离公共汽车站只有几步远。两个孩子正在台阶上玩耍:一个手里捧着个好像是被虫咬坏的苹果在啃。另一个手里拿着个锡托盘正往门上砸,口里乱喊乱叫。两个孩子看上去都脏兮兮的,很开心。
波洛上前用力打门,各种声音更是乱作一团。一个女人从墙角处过来看了看。她穿着一件五彩缤纷的大外套,头发乱蓬蓬的。
“停下来,厄尼。”她喊道。
“不停,就不停!”厄尼说了一声,又继续敲托盘。
波洛离开了门前的台阶,朝那个屋角走去。
“你拿孩子真没办法,是不是?”那个女人说。
波洛想说有办法,但却没有张开口。
那女人示意他绕过墙角,从后门进去。
“我把前门给闩上了,先生,请您从这里进去吧。”
波洛穿过一间肮脏的,堆放农具的屋子,进了厨房。厨房比那一间脏得更厉害。
“她不是在这儿被人杀死的。”那个女人说,“她死在了客厅里。”
波洛眨了眨眼。
“您到这里就是为了这个,对吗?您是个外国人,住在萨默海斯太太那里,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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