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英敦太太又浮现出那奇妙的微笑。“看,他们都不愿意离开我。奈汀,你呢?你没说话。”
“雷诺克斯不去,我也不去。”
白英敦太太缓缓回头望着儿子。
“雷诺克斯,怎么样?你和奈汀怎么不去?她好像很想去。”
他吓了一跳,抬起脸。
“不,我——我想还是跟大家一起留在这里比较好。”
柯普先生有礼地说:
“不错,你们真是很亲密的一家人!”可是,这有礼的语音中却含有一丝虚伪。
“我们不想跟别人交往。”白英敦太太说。她开始卷毛线。
“喂,雷蒙,刚才跟你说话的女孩是谁?”
雷蒙吃了一惊,满脸通红,随即变白。
“我不知道她名字,她——她昨晚跟我们坐同一班火车。”
白英敦太太慢慢从椅上站起来。
“我想不必跟她太接近。”
奈汀起身,伸手扶着努力想从椅上站起来的老妇人。她那职业性的灵巧颇引起杰拉尔博士注意。
“是休息的时候啦。”白英敦太太说。“晚安,柯普先生。”
“晚安,白英敦太太。晚安,雷诺克斯太太。”
他们排成一列离去。这一群中的年轻人似乎没有一个愿意落后。
柯普先生独个儿留下来,目送他们。脸上浮起怪异的表情。
杰拉尔博士由过去的经验知道美国人都很亲切友善。他们没有英国旅客的猜忌心。所以,像杰拉尔博士这样圆滑的人,要跟柯普先生认识,不会太难。这美国人孤伶伶的,而且和大多数美国人一样,为人友善。杰拉尔博士拿出名片递给他。
杰佛逊?柯普先生看了名片上的名字,颇为感动。
“呵,是杰拉尔博士。不错,你最近到过美国。”
“是去年秋天,在哈佛讲学。”
“当然,杰拉尔博土是学术界的名人。在巴黎,你是你专行中最伟大的权威人物。”
“哪里,你太客气了”
“真是幸会。其实,现在耶路撒冷有好几位著名人物。
你,还有威尔登爵士、财务官加布利尔?斯坦因包莫爵士、英国考古学权威曼德斯?史东爵士,以及英国政界知名的威瑟伦爵士夫人、比利时的名探赫邱里?白罗。”
“赫邱里?白罗?他在这里?”
“这儿的地方报登出了他最近抵达耶路撒冷的消息。全世界的名人夫妇现在似乎都住在所罗门饭店。这里确是很豪华的饭店,装璜优雅。”
柯普先生似乎很快乐。杰拉尔博士也很能随机应变,表示好感。因此没多久两人就热络地一起到酒吧去。
喝了两杯威士忌苏打,杰拉尔博士说:
“刚才你跟他们说话的那一家人,是不是典型的美国家庭?”
杰佛逊?柯普一面啜饮威士忌苏打,一面想,然后说道:
“不,我想并不是典型的。”
“不是?是非常和睦的家庭呀。”
柯普先生缓缓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都很照料那老太太的生活起居,就这点来说,可以说很和睦。她是一个相当了不起的老太太。”
“不错。”
稍微用话一套,柯普先生就热切地说起来。“其实,那家庭最近很令人担心。如果不嫌烦,我很乐意告诉你。也许你会觉得很无聊。”
杰拉尔博士催他说。杰佛逊?柯普先生胡子刮得光光爽朗的脸上,皱起困惑的纹路,然后慢慢开始叙述。
“老实说,现在正有一件事困扰着我。那白英敦太太是我的老朋友——不是老的那一位,是年轻的那位,也就是雷诺克斯?白英敦太太。”
“啊,就是那个非常漂亮的黑发妇人?”
“是的。她叫奈汀。奈汀?白英敦性情非常温柔。她结婚前,我就认识了。她在医院努力学习做个好护士。后来,请假到白英敦家,跟他们一起生活,最后和雷诺克斯结了婚。”
“真的?”
杰佛逊?柯普先生啜一口威士忌苏打,继续说:
“白英敦家的历史要我说一下吗,杰拉尔博士?”
“呵,请说,我很感兴趣。”
“已故的艾摩?白英敦是个很有名气的人,人品也极为吸引人。第一个太太很早去世,他又结了一次婚。第一个太太去世时,卡萝和雷蒙刚会走路。据说,第二个太太跟他结婚时,年纪已不小,相当漂亮。但从现在的样子看来,却看不出以前是个美人。不过,这是从可靠的消息听来的。总之,她的丈夫非常疼爱她,什么事都交给她。去世前几年,他已躺在病床上,她便主宰了一切。她非常能干,很懂实务,也是一个非常有良心的女人。艾摩死后,她倾心养育孩子。孩子中也有她亲生的——就是那个金红头发、身体瘦弱、美丽的吉奈芙拉。就像刚才所说那样,她为自己家人献身,跟世人毫无来往。我不知道你会怎么想,我可真不觉得有什么好感动的。”
“我同意。那对心智的发展危害最大。”
“完全正确。白英敦太太让孩子与世人隔绝,完全不跟外界来往。结果,孩子们成长了,却都很神经质。他们都非常怯懦,不敢跟陌生人交朋友。实在很糟。”
“的确非常糟糕。”
“我想她并没有恶意。只是她爱得过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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