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说话还没有完,那旁边的李长福的‘巨灵之掌’,已拍的一声掴在王保荣的脸上。我瞧了有些不安,忙挥一挥手,阻止那探伙的动作。
王保荣一壁用手按摩着他的面颊,一壁呜咽着道:“你们尽打吧!我的母亲的确是生病死的,我说不出别的说话,打死我也没用!
我婉声说道:“你若要不吃眼前亏,还是爽快些实说的好。我们已完全查明,你的嫡母刘夫人曾被人切去了脑袋——”
“什么?切去了脑袋?”他的身子突然挺直了。
“是啊!”
“我怎能相信?”他的头颈也竖了起来。
我又道:“这是千真万确的事。这回事若当真不是你干的,那你总知道是什么人干的。你为自己剖白起见,也应照实说明白才好。
他大声说:“我连梦都没有做过!伊的的确确是生病死的,我还亲眼瞧见伊断气。
伊待我们不错,我们怎干得出这样伯人的事?你们即使立刻把我枪毙,我也说不出第二句话!
我觉得王保荣说话时宏亮的声浪,和从紧缩而变成挺直的腰肢和头颈,都显得他的话由衷而发,决不是因角赖而出于虚构。我见了他这种理直气壮的模样,不禁暗暗地自己怀疑起来。这局势太复杂了!太奇怪了!
霍桑普假定这五保荣是全案中的要角。我也以为这人既已捕到,一切便可以终结。
可是现在又怎么样?我的希望岂不将变成空中楼阁?莫非这里面还有什么误会?那个头颅竟是一种什么不可思议的圈套,我们却已不幸入级?但刚才倪氏明明因畏罪而服毒自杀。这种矛盾的事实,真要使我的神经因过度刺激而发昏起来!
难道倪氏的阴谋,连保荣也不知道,却另有通同的人?但这通同的人是谁?
我又从那方面去找寻?我定了定神,把我的紊乱的思绪梳理了一下,发现了另一条门话的线路。
我继续问道:“那末,你且说说你所知道的事情。你的嫡母究竟什么时候死的?”
王保荣毫不疑迟地答道:“‘我早已说过,在二十二日傍晚六点半钟。伊是患气喘病死的。我曾给伊请过西医中医,尽可以叫他们作证。伊死了以后,买衣裳棺材和到警局里去报告的,也都是我。因为伊生前待我不惜,死后我给伊奔走,也是应尽的义务。
“你还干些什么别的事?”
“我还到广福寺里去请和尚转殓,又陪了大半夜。
“你可曾给死者洗身穿衣?”
“这不是我穿的,我只是在旁边凑凑手罢了。
“那末,是什么人穿的。
“那是阿玉和否生穿的。
“阿玉和杏生?他们是什么人?”
“是狮子弄里的脚夫,抬花轿,扛棺材,和给死人穿衣服,什么事都干。
漏洞来了。刚才许邦英的谎话,此刻已毫不费力地揭穿了。
我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道:“这两个土工是什么人去叫的?”
“也是我。后来那尸体给他们从楼上抬下来时,抱头的也是我。
“你的确曾抱头?”
“真的。那时我弟弟保盛在南京读书,我是长子,原是义不容辞。所以我后来——”
他说了半句,忽而沉下了目光踌躇起来。
这时汪银林忽冷冷地插口道:“你想什么?又打算造鬼了?”
我也附和道:“你应说实话才是。后来怎样?”
王保荣用力似地答道:“我也不必瞒你们了。后来我拿了伊的一些东西——不过这举动在情理上也说滚过去。
“你拿的什么东西?”
“一副珠头面,两副金钱,五只宝石戒指,和一件狐坎房,一件灰背皮袄。
这些东西就作为我抱头的报酬,也不能算太多啊。
“唉,这些东西可是你自己动手拿的?”
王保荣又挺了挺腰,高声道:“老实说,这是我自己到楼上去开了箱子拿的。
因为我觉得这样子天天闲着,究竟不成事体,故而我想把这些东西做本钱,准备做些生意。
汪银林冷笑了一阵,接嘴道:“你说得果然好听!可惜你这一注本钱都已送到轮盘里去了。”
王保荣连连摇头,答道:“没有,没有,这些东西此刻还在南阳桥和乐里我的朋友吴兆芳家里。况且那夜里我一到赌场,不到十分钟功夫,还没有开手,就被你们捉住。
故而我实在一个钱都没有输掉。不过吴兆芳借给我的一百块钱,已被你们搜去,充罚款还不够哩。
我说道:“你说得明白些。你可是把首饰皮衣,向你的朋友吴兆芳典押了一百块钱?”
“不是,钱是他借给我的,那个包裹我暂时寄在他家里,只要我放了出去,就可以去拿回。可是那潘之梅老头儿不顾交情,我打了一个电话,又写了一封信去,他还死也不肯打一个图章给我作保。”
“这倒你用不着担忧,只要你把这件事说明白了,休假使的确没有关系,我也可以给你找一个铺保。不过眼前的事,你须说实话才行。”
王保荣忽露出一种恳求的眼光,灼灼地注射在我的脸上。
一好先生,你当真能给我作保吗?我的话完全实在,如果有半句虚话,走出去一定给电车辗死!“
我点点头道:“那很好。我问你,你什么时候从家里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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