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二十三日晨五点半钟光景,天还没亮。我拿了包裹,敲开了吴兆芳家的门,把包裹寄在他家里,又向他借了一百块钱,打算到黄河路去小玩玩。不料我触足了霉头,一走进去便被捕住。”
“你出门时家里有什么人?”
“那时我送了和尚出去,我自己的妈和保凤因着大半夜的忙碌,在房间里打盹。我趁这机会,到楼上去拿了些东西,就悄悄地出来。所以那时客堂里只有菊香一个人了。”
“唉,可是那小使女菊香?”
“正是”
“你出门时菊香当真还在你家里?”
王保荣似不明白我为什么特别注重这一点,他的眼睛瞧着我转了儿转,有些儿诧异。
他道:“自然真的。这何必骗你?我还瞧见伊坐在白馒外面抗锡箔。”
“伊也照见你出门了吗?”
“这倒难说。因为那时候伊的手里虽拿着锡箔,但伊的背心已靠着了壁,眼睛却已半开半闭,我不知伊瞧见我没有”
正在这时,我们的谈话忽发生打岔。有一个法院里值夜的当差匆匆走进律师休息室来报告。
“泛深长,有一个姓霍的打电话来。他说在西门明月酒楼,请你同包先生立刻就去。”他不等答复,立即回身退出。
我从那长背椅上立起身来,正要征求汪银林的意见。汪银林忽抢着发话:“唉,霍先生不到这里来了。莫非这案子又有变化?”
“那也可能的,我们不如立刻就去。”
“好,长福,你把他带回拘留所去。”
十三、捕凶
我和汪银林乘了汽车赶到明月酒楼时,该桑正在一间小间中等候,桌子上摆了四碗饭菜。我们走进去刚才坐定,那酒楼的传者恰巧送了三碗饭进来。
霍桑说道:“银林兄,辛苦了。我想你的夜饭问题也还没有解决。现在我们且缓,等吃了夜饭再说。包朗,你真是一个天生的侦探家,一逢到惊异的案子,从来没有听过你喊过一声肚机!现在我相信我已攻破了这个重重包围的迷人的矛盾圈。你也应定心些修修你的五脏殿吧。”
十分钟后,我们的夜饭已草草完毕。当侍者收拾碗筷的时候,我们已一边吸烟,一边开始讨论家情。
霍桑先说道:“包朗,你不是已和王保荣谈过一回了吗?我想你对于他的供述,不见得感到怎样满意。对不对?”
我忙应道:“是啊。据他的说话,他在这件事上并无关系,和你先前所假定的理想绝对不相同。”
“唉,我的假定已因着银林兄的那张名片而变动了。他的确没有关系。但他说些什么?”
我就将在法院中谈话的经过说了一遍,又提出了两个反证,证明许邦英所说母子俩亲自给死者穿衣,和菊香在死者病中离去的话完全虚伪。江银林也把查明王保荣化名的经过告诉了霍桑。霍桑静默着不即答话,兀自吐吸着纸烟,似在归纳什么。一会,他忽点点头。陪略地不知哈哈些什么。
我耐不住问道:“霍桑,你想王保荣的话会不会完全实在?”
霍桑点头道:“我相信完全实在。他的确没有关系。”
“那末,这一回事可是倪氏母女俩干的,保荣也被蒙在鼓中?”
“不,这也不是母女俩干的。他们也没有直接关系。”
“什么?那倪氏也没有关系?”
霍桑不答,但点点头,嘴里吐出了一缕青色的烟。
我又作诧异声道:“那末,伊刚才为什么自己服毒?”
霍桑忽又用力喷了一口烟,张着眼睛瞧我:“这问句真是困我脑筋的!若在五分钟前,我还不能解释得怎样清楚。不过这里面话很长,此刻还没有功夫细谈……唉,包朗,你衣袋中不是有一张画图吗?”
我给他提醒了,伸手到袋中去一摸,那张薄腊纸果真还在。我摸了出来,重新展开来瞧瞧,一面画着那古装人形,一面写着“诸葛亮唱空城计”七个铅笔字。
我应道:“在这里。你有什么用?我本想问问王保荣,刚才竟完全想不起来。”
霍桑道:“你用不着问他了。我刚才从小书摊上买了一本致富全书,已充分明白了这画图的用意。现在可以简单说一句,那倪氏的服毒,关键就在这一张图上。”
这句话在我依旧是一个谜团。这一张不伦不类的图,竟会和倪氏的服毒发生关系,真是绞断了我的脑筋也想不出来!
汪银林从我手中接过了这张腊纸瞧了一瞧,忽点点头,嘴里啼啼咕咕着:“这似乎是螺鸡精陈攀桂啊。”
我听了更觉莫名其妙,同时我又暗暗惭愧,我的脑子还不及汪银林的灵敏。
霍桑忽笑着说道:“银林兄,你竟叫得出姓名,可见你在这种玩意上有经验了。但你可知道这玩意儿在上海有多大势力?”
汪银林皱着眉峰,摇头道:“真是害人不浅!我们虽尽力的办,可是他们像春天的乱草,割了一批,又是一批,简直没有办法。”他重新将那画图像的纸交还给我。
他们俩哑谜的谈话,幸亏有一个人进来打岔,否则我也许耐不住会向霍桑闹起来。
那打岔的是一个穿黄制服的警士。他一走进小间,立正行了一个举手礼,便向霍桑说:“霍先生,毛巡官请你去一趟。
霍桑抬头瞧着那警士,露出一种惊异的状态。他反问道:“什么事?可是他还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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