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桑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想先往那里去看一看。
汪银林说:“好,三巡长在外面,可以陪你去。我在这里料理一下,马上就来。
我说道:“那末谁往医院里去问丁忠德?要不要还是我去?
霍桑应道:“你去也好。”他拿起了草帽,又喃喃自语。“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真教人应接不暇!
我们出了总署,各走各路。我雇了黄包车一直往问行路同济医院。
这案子真是太不容易捉摸。我们费了一天和半夜的工夫,好容易探出了几条线索,把两案合并为一,渐渐儿有些轨道可循。不料申壮飞又被人谋死了,真像治理乱丝的当儿,刚才得一个头绪,忽而又中途断折。据汪银林看,申壮飞本是案中的主要人物,现在他本身被人谋死。不但线索中断,平空又添出一个凶手。并且壮飞既死,前两案的曲折秘密也丧失了取证的因素,不是更加棘手吗?若说壮飞是自己寻死的,畏罪自杀,还比较近情,现在他偏偏也是被杀的。这杀他的人是谁?有什么目的?复仇灭口,还是另有原因?霍桑所说的“应接不暇”,的确毫无夸张的成分。
往复的沉思结束了我的行程。这一次我进医院,并没有上夜的那种麻烦。我见丁惠德已起身坐在床上看报,身上穿一件麻纱的反领运动衫,下半身仍掩覆在雪白的被单里面。伊的额发已加整理,我才看见伊的后面的头发编组地盘在颅后。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使女坐在伊的床边。伊的脸色虽还焦黄,精神却比昨天爽健得多。伊见我进去,放下了报纸,呆了一呆,似乎又出意外。
我赔着笑脸,说:“丁女士,今天更好些吗?我特地来问候你。
丁惠德勉强含笑答道:“谢谢先生,好多了。热度已经退净,不过这里还有些痛。”伊用右手指指伊的左肩。
我同情地说:“是的,那当然要休养几天。
伊说:“刚才我妈跟哥哥又来过一次。我本打算就一同回去,但医生说至少还得静养一天。故而我准备明天回家。
我道:“晤,在医院里休养更方便些。”我略顿一顿,又问:“丁女士在爱华体专几年级?”
“三年级。
“晤,你是不是贵校的出席学生联合会的代表?”
伊向我瞧瞧,摇头说:“不是。不过在开联席会议时,我也列席过。
我乘势问道。“那末沪江大学的代表计曼苏,你总也认识?
那女子的黑眸又仰起来向我一瞥,点点头说:“是的。他是我的表兄。
晤,这倒超出了题桑的猜测。他们的关系更密切一层哩。
我又问道:“除了令堂会见以外,可有没有别的人来瞻过你?”
丁惠德的敏意的眼睛突然升过来,在我的睑上瞟了一膘,立即又沉下了。
伊摇头道。“没有啊。
我直截地说:“计曼苏也没有来过吗?”
伊的焦黄的脸上泛出了一丝红霞。伊的头沉得更低了。
伊答道:“没有。”
这显然是谎话。伊为什么说谎?不是为着要掩护某种秘密?我觉得眼前还没有揭破伊的秘密的必要。
我又问道:一那末你和庄爱莲也是亲戚吗?“
丁范德顿了一顿,头依旧低着,应道:“不——一不是亲戚,是朋友。
我道:“哈,但前天夜里庄女士不幸已被人杀死。你也知道了吗?”
伊点点头。“知道的,刚才我已在报上看到。真可惜。……真奇怪。
我忙问道:“”奇怪?为什么?“
丁范德踌躇了一下,才说:“\因为前天晚上爱莲本来约我到伊家里去的。
“瞟。那末你在通州路上遭劫,就是要到在家去?
“是的。前夜里我先到华光电影院里去看电影。到十一点半相近,我从戏院里出来,往爱莲家去。不料快要到时,遇着那个匪徒,劫去了我的手袋,又险些儿送我的性命。今天读报,才知道爱莲就在那时候被人杀死。我觉得非常奇怪。
“丁女士,你对这件事有什么意见?”
伊又沉吟了一下。“我猜想那行凶的人,也许就是劫我手袋的人。”
我同意说:“是,我们也正这样推想。但你想那行凶的是个什么样人?”
伊摇摇头。“我说不出什么。因为爱莲的交游很广,我和伊还是初交,不知道底细。”
病室中的窗虽都洞开。近午的热度又在逐渐增高。伊似乎感到闷热,额角上蒸发出细粒的汗珠。那小使女忙送上一块手帕。伊接过了,慢慢地抹着伊的额角和敞开的粉颈。伊的胸部丰满的双峰似乎也起伏得快了一些。
我问道:“前天晚上那个劫你手袋的凶手,究竟是一个何等样人,你可能给我们什么指示?”
丁惠德答道:“我只觉得那人身材短小,头上戴一顶白色的草帽,身上穿一件灰色的长衫。”
“你没有瞧见他的面貌?”
“没有”
“就从他的身材上谁想,你的熟识的人们中,可有相同身材的人?”
伊又垂着头思索。“没有。我实在想不出那个人是谁。”
52书库推荐浏览: 程小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