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风吗?”
“不是兜风。他到同济医院里去,叫我在闽行路东端停一停,后来我就送他回去。”
“就送他回去?没有往别处去?”
“没有。”
“那末你为什么要停到闽行路东端去?”
“他叫我不要停在医院门口。”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
我未免失望。他和申壮飞的案子显然是没有关系的。并且据我刚才在病房中听得的,前天夜里有人去敲门,就是丁惠德的妈,同着惠德的失踪,差人去深问。他昨天清早出去,也只是到元芳路去探访丁惠德的消息。(霍桑先前假定他到同济医院岛还不完全确切。)那末曼苏不像是凶案的主角,和我们料想的见解不符。他此番被捕不是冤枉的吗?我刚才的电话不是也有些冒失吗?可是他又为什么鬼鬼祟祟,行动诡秘?假使他问心无愧,没有不可告人的事情,又何必如此顾忌?即使人家错误地怀疑他,他也尽可以坦白地说明情由啊。
汽车进了爱文路,我觉得不便让它停在寓所门前,直到开过寓所二十多家门面,才叫他停车。秋生得了并不失望的车钱,便高兴地回去。我也缓步踱进七十七号里去。
十、拘捕
霍桑仍旧没有回来。我不再等地、就叫苏妈备饭。我孤独地吃完了饭,吸着一支纸烟,身体有些疲倦。天气闷热得厉害,风好像给热力融化了,消散得没有影踪。我上楼去开足了窗,在榻上项枯信一会。这样的热天,霍桑还在外面奔走,他的负责和努力可算是无可疵议的。假使他能够揭破这件疑案,虽然劳碌一些,还算值得,只怕曲曲折折,终于陷进了迷谷,那不是太扫兴吗?而且在舆论方面,不是也会影响他的盛名吗?
我因着夜来失眠,精神很疲乏,又经过了一回没结果的思索,不知不觉给睡魔乘虚攻袭,把我拖进了睡乡。我醒来时已是五点多钟,听听楼下,仍旧毫无声息。我叫施桂上来问问,据说霍桑已回来过两次,即刻又出去了。
我不悦地说:“你怎么不叫醒我?”
施桂说:“他第一次回来时,你刚才睡着,我不敢惊动你。第二次回来,我本来打算上楼来叫你的,霍先生不许。他说姑且让你休息一会,以便晚上你可以帮助他破案。”
我不禁惊异地问道:“他说今晚上可以破案?”
施桂点头道:“是的。霍先生说,不出今天半夜,凶手可以就捕。”
我兴奋地再问:“谁是凶手?往哪里去捕?”
施桂张大了眼睛。“这倒不知道。霍先生没有说。”
我又感到失望。“他回来了做些什么事?”
施桂答道:“他第一次回来,先在书室里弄了一会提琴,打了几个电话,就匆匆出去。第二次回来,他又到化验室里去,不知忙些什么。忽然有一个电话来叫他。他又赶出去。”
“可有别的说话吩咐你?”
“霍先生临走时留一张条子在楼下写字台上。”
我不再多间,忙走到楼下书室中去。果然在书桌上的乱纸旁边有一张字条,给一条雕接的铜尺镇压着。那纸上写着:
朗兄:
谋害申壮飞的凶手,我已经查明,此刻得到电
话报告,已给南区分署里捉住,我还须去证实一
下。你不妨就在寓里消遣一会。据我料想,全案的
结束大概就在今夜。
霍桑
谋杀申壮飞的凶手已经捉住了!一个疑团已算打破,不能不佩服霍桑的敏捷。可惜他不曾说明白,还让我困迷在葫芦中。他要去证实一下,大概他所说的凶手还只凭着设想,没有确定,他为审慎计,所以不肯轻易地说出凶手的姓名。他又说全案的结束就在今夜,这话更含混了。所谓全案,是指庄爱莲的凶案和丁惠德的劫案一起说的吗?这两件案子果真出于一人之手吗?他能在一举手间便可以使全部结束吗?我又拓展了思路:这两案的主凶究竟是谁?计曼苏?来梦花?还是已死的申壮飞?或者竟就是谋死申壮飞的人?或者还有出于我设想以外的人吗?
太阳已经偏西,热度还减不了多少。我反复忖度了好久,到底寻不出结果。我用吸纸烟的方法来消遣我的无聊。一会,我又随手把书桌上的乱纸翻弄。有一张纸上,写着计曼苏、朱梦花和丁惠德的姓名,姓名不止一个,大大小小,正草俱全,中间还用线条纵横错综地划着。另一张纸上写着不少1919的阿拉伯字,显然是信笔乱写的,可见霍桑那时候的心绪还是非常紊乱。那本转瞬间他何以就有把握?我连续抽完了三支纸烟,仍没有头绪。信息也依旧杳然。我觉得耐不住静寂,踱到窗口去闲眺。
天色已渐渐地暗下来。西方的天空中,余霞还股红如火。一队队的归鸦划破了霞光,回他们的老家里去,一路还沙哑地唱着。我目注在天空,忽然记得施桂说过,霍桑第二次回来以后,曾在化验室里忙过一会。我就转身进化验室去。
化验桌子上有些杂乱无章,显微镜,照相机,铅粉瓶,剩余的照相纸,放大镜,都乱挤在一起。另外有一只白瓷的茶杯,用白纸盖着,好像不是我们原有的东西。我揭开了纸,杯中空无所有。我把鼻子凑到杯子上嗅嗅,嗅不出先前放过什么东西。这是霍桑带回来化验的吗?化验的是什么?这件凶案中难道还夹杂着毒药?我的思索的结果只是加重些我的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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