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银林一壁把东西放回皮箱中去,一壁得意地说:“是啊。我早就料到如此。前天勘查时,我不是就这样说过的吗?
我应道:“是的,我没有忘记。但据你看,经过的情形怎么样?
汪银林踌躇了一下,像在整理他的思绪。他又瞧瞧车座角里的斜躺的阿大,又像企图让阿大自己供出来,可是事实上又不可能。
一会,他慢慢地说:“据霍先生的调查,爱莲常喜欢坐汽车。——有时跟计曼苏一起,有时候伊也单独坐了汽车兜圈子,因此伊和阿大认识。阿大知道伊有钱,又知道伊的父亲在清夫和车夫们都已往庐山避署去,家中除一个老头儿银林,没有壮年男子。他趁这机会便在半夜里进去行劫。
我说:“但爱莲家里当时好像并没有盗劫的迹象。
银林忽指着皮箱,说:“这里面的戒指明明是从伊指上取下来的。钞票也许是爱莲伪私款,一所以家中人没有觉察。”
我觉得这个解释不大圆满,但并不反驳。
他又自动地补充。“我看他大概先去敲门,因为他是熟人,要进门总容易。不料那时候爱莲恰巧在等待丁惠德去约会,还没有睡。爱莲听得D阿J声音,必以为就是惠德。谁知开出门出,便被阿大结果了性命。那时门已半开,尽可以容一个人进出。阿大就悄悄地进去,窃取了戒指和钱,随即退出来。那时候既然没有呼声,自然人不知鬼不觉了。
我继续问道:“丁惠德的事怎么样?
汪报林胸有成竹似地说:“这又是碰巧。”他指指上半身横躺而呻吟不绝的阿大。“他从庄家出来以后,恰巧惠德要走到转角。他就乘势将伊刺了一刀,随即逃到了岳州路,乘了汽车逃去。
“有什么理由?
“理由很明显。他不是专诚行劫,一定是惊惶中撞见了惠德,怕伊发觉他的凶谋,才想干脆地灭伊的口,又乘便劫了伊的手袋。后来又因王福的追捕,他不得不丢了手袋逃命。要不然预备了汽车专劫一只手袋,天下没有这样肯下大本钱的强盗。
我不表示什么,转了话题问起申壮飞的事。
银林说:“那完全是另外一件事。霍先生已经把凶手证实。回头你到了警署,可以看看那个凶手。
汽车到了总署。我还希望听听阿大的口供,但这希望没有如愿。阿大依旧在半醒状态中,立即被送进市立医院里去。我到拘留室中去看那杀死申壮飞的凶手,是个面目狰狞的赤足苦力。报林既说与庄案无关,我也不感兴趣,就辞别了回去。汪银林表示好意,坚持着用汽车送我回寓。我固辞不获,只得领情。
我到达寓所时三点已过十分。楼下书室中的灯光还是亮着。窗虽开着,烟雾还是赢三纠缠着。霍桑静悄悄地靠在书桌后面的螺旋椅上,闭了眼好像一半养神,一半又在深思。桌上的烟灰盆中,白金龙烟尾累积得几乎由满而溢。夜已深了,四周都已静寂。疑案虽已结束,我的心头只有凄凉,并无欢愉。他见我开门进去,张开眼睛来瞻我,没有说话。
我先说:“阿大捉住了。
他点点头。“银林已经有电话来。有口供没有?”
我说:“没有。他的腿部被我打中一枪,现在已给送到市立医院里去。
霍桑略略坐直了些。“怎么?你竟开枪?”
我应道:“是的。这个人真厉害,三个人都给他打倒。要不是我开枪,银林这班人也许会吃亏。
霍桑眼睛瞧着书桌。“我所以叫你去,就为着你忙碌了两天,结局时如果不让你在场你准会因失望而怨我。但我想不到你会有这一幕剧烈的表演。”他的语声冷峭刺耳。
我有些懊恼。“我开错了枪?”
霍桑微微吁出一口气,又慢慢地说:“不是。我的意思这件案子的最后结局,我fIJ俩越少参预越好。
“奇怪。为什么?”
“你不明白?我正在考虑,结束时的一切,如果让汪银林单独去处理,那最好。
“我还是不明白——”
霍桑举起一只手阻止我。“慢。你先告诉我,汪银林对于阿大有些什么表示?”
我答道:“他在阿大的皮箱中搜出了三百多元钞票,和一只镶翡翠的戒指。
霍桑仰起身来。“还有什么东西?”
我说:“还有一个小插子的皮壳。银林认为这是一个重要证据。
霍桑沉默了一下。“晤,是的。汪银林对于这案子的动机可曾发表过什么意见?”
我道:“他说他早就料到这凶案的目的只为着图财。我就把汽车中银林所说的见解重复说了一遍。霍桑仅微微点了点头。
他问道:“你没有表示什么?”
我摇头道:“没有。什么意思?”
霍桑说:“没有什么。我已说过,我们最好是不参加。”他的眼睛俯注着桌上的纸件,不声也不动,神气上有些异样。四周便更静悄悄地。
我问道:“但你又怎样知道阿大是凶手?”
霍桑仍果瞪瞪地向我瞧着,似乎他的脑思正集中在某一个问题,没有听得我的问话。我不知道他在思索什么,又换了一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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