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秒秒地过去,我们默默地等着。凉风飒飒地吹袭。身上感觉的不单是凉快,简直已越过了凉快的限度而有些凛然了。我的满肚子的疑团,在盲目的等待中,几乎要耐不住地爆裂。汪锡林频频用手抚摩他的胖须,显然也感到不对。我们这样子等…一等…要等一辈子吗?
不,剧情的高潮开展了。对面车行的门开了半扇,有一个身材短小穿白色短衣的人,探头出来,向左右望了一望。银杯急急将我拉到电杆背后,静伏着不动。那白衣人好像看见马路上并无危险,就提着一只小皮箱,从车行里走出来、另有一个人替他关门。那短衣人再度小心地陈望了一下,就向南急走。将近到华记路口,他正打算向东转弯,汪银林和我早已急急地跟在后面。银林连上一步,突然发出一个命令。
“阿大,慢些走!
这命令声显然使那人大吃一惊。他停了脚步回转头来,可是只是一瞥,接续的是一声惊喊,便回头向华记路奔去。转角上早有两个黑衣人埋伏着,这时并肩地闪出来,阻住了阿大的去路。阿大前进的路线断绝了,索性旋转身来,丢下了皮箱,举着拳头直向汪银林扑过来。银林也早有准备,把肩膊一偏,就张着两臂迎过去。一转瞬间,两个人便扭做一团。
我自然不能袖手。可是我走到二人的近旁,汪银林忽然倒在地上,分明敌不过阿大。我挥起一拳,击中了阿大的后颈。他晃了一晃,便回身来跟我周旋。幸而两个探伙平也奔过来相助。阿大的确很矫捷,一个拳头飞起来,第一个探伙不及回手,便仰跌在人行道上。
第二个人又扑过去。阿大把身子一蹲,那探伙反自己覆倒在地上。
我见他连败三人,显见不能轻敌。我虽然会打几套拳术,但时机既急,不容稍许犹豫,力敌似乎不是上策。我摸出手枪,照准他身体的下半部发了一枪。第一弹没有打中。但第二次的枪声一响,阿大刚想投步的脚已站立不住。他又晃了几晃,终于倒在人行道的边际。
汪银林和两个跌倒的探伙已经爬起来。另有一个人也从德州路那端奔过来。汪银林拍拍他的黑纺绸长衫,俯身将阿大扶起。又取出电筒来照照。我的枪弹打中在他的小腿上。
汪银林低声说:“还好。……李庆,快把汽车开过来。”‘
最后参加的一个探伙应了一声,便急步向北面退回去。我才知德州路的北面,另有汽车和守伏的人。这一次的布置是相当周密的。
银林取出手铐将阿大捞上,又低声说:“震先生要用电话引这家伙出来,也许就想免除一番殴斗。包先生,你这两枪没有惊动他的伙伴们,还算巧事。
我不回答,细看那马阿大的面貌,一双怕人的黑眼,给两条刀形的粗眉罩着。黝黑的脸上筋肉突起,一张厚唇的阔嘴,更象征他的凶暴残忍。他的身材虽矮,却坚实有力,他的裤脚管上染了一摊红色。两辆汽车已从德州路那面驶来。一个曾经跌倒的探伙已将丢在路上的小皮箱抬起来,一只手在抹鼻管里流出来的血。阿大这一拳着实有力。探伙们将阿大扶进了车子,让银杯和我上车,又将皮箱塞进了车厢。他们自己坐上另一辆车。
十一、隔一层纱幕
车子开了。阿大的眼睛闭拢了,身子斜靠在车座的一角。银林不理会他,拿起皮箱来搜索。他从箱中摸出一卷钞票,几件衣服,内中有一件旧竹布的长衫,颜色已变成灰暗。他翻开箱子的夹袋,有一个小纸包,包中是一只镣翡翠的戒指。
银林瞧了一瞧,喃喃地说:“唉,这戒子是女子的。……晤,一定就是庄爱莲手指上的东西。”他旋转头瞧我。“包先生,你还记得爱莲手指上有个新鲜的戒指痕吗?”
我点点头不答。他又从皮箱子底上搜出一个皮做的刀鞘。刀鞘的皮已磨擦阳S常光亮。
我不禁惊呼说:“这就是那把行凶尖刀的壳子。”
银杯高兴地说:“是,是一个最重要的证据。”他吐出了一口气。“我想现在署长可以打个回电给庄清夫哩!
阿大似乎已昏晕过去,闭着眼睛,不声不动,身体也斜得要横躺的样子。
我问汪报林道:“你们怎么知道阿大是凶手?是计曼苏供出来的?”
汪银林答道:“不是。计曼苏一句也不肯说。这家伙是霍先生查出来的。”他的眼梢在掰微微呻吟的车夫身上掠了一惊。
我沉吟着,又问:“我已经半天没有见霍桑。他用什么方法查明白的,你可知道?
汪银林皱着眉毛,说:“我也不大清楚。他只说这两件案子,受着同样的刀伤,刀显然是一个要证。他又从刀上推想,知道凶手是一个下流人;王福看见那个暴徒是趁汽逃去的,他又假定汽车是另一个要证。”
“他怎样知道阿大在飞马汽车行里?”
“这个我也不大明白。我还没有机会问他。
我停了一停,又问道:“那末他行凶的动机是什么?霍桑可也说过?
汪银林摇头道:“没有。不过这一点现在已很明白。他数着手中的那卷钞票。”‘这里一共有三百二十多元。这戒指至少也可以值百多元。
我问道:“你以为他的目的果真是图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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