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桑道:“不错,现在我所顾虑的是时间匆促,一时间实在不知何所适从呀。”
霍桑招呼我一起观看照片。是四寸大的,上有一妙龄女子,丰姿绝美。穿白色衫,黑色裙。装饰朴素淡雅,还没有沾染上世俗女子的那种争艳斗奇的恶习惯。
霍桑又问何道:“令援今年几岁了?”
何说道:“十九岁,比我外甥女慧侠仅小五个月。”
“这张照片是今年所摄的吗?”
“对的,像片上是初秋时的装束。今天伊出去身穿蓝色缎子的裘皮袄。”
霍桑点点头,取过像片,放在口袋中,说道:“这张像片暂存在我这里,谅不见怪。现在还有几件事希望先生实说。”
何立即应声道:“可以,能得到先生的相助,敢不从命。”
“令爱的婚事缔约有多久?”
“今年春天订婚。”
“当订婚时候,令爱的意见怎样?”
“伊立即表示反对,后来经我要力劝,幸末决裂。”
“后来伊就默许,而不再反抗吗?”
“并不如此。每一次涉及婚事伊就起而争执。就是三天前我妹妹从常州来,伊还极力请求姑母帮助毁这婚约。我怕出什么事,才派人监视。”
“令妹对于这一着,有什么意见?”
“我妹妹做事犹豫,缺乏决断。听了我女儿的请求后,相当同情,因此曾替我女儿讲过话。然而事到今天,木已成舟,万无撕毁婚约的道理,所以我严加拒绝。”
霍桑点点头,稍沉默一下,又说道:“我还有一句话要请教,先生除了女公子外,还生有子女否?”
何说道:“还有一个幼儿,名叫鸣升,才九岁。”
“够了。现在请先生先回去,我们随后就到。等一会儿见到令外甥女时,我还要向伊请教一二,请先生打一个招呼。”
何踌躇了一下,说道:“因为我盘问我的外甥女,伊已受惊病例,烧得很高。
先生想问问伊,我恐怕再度却起伊的惊恐,在我妹妹那里就难以交代了。“
霍桑说:“知道了。我的话十分简洁,请先生不要过虑。现在请告诉我尊府的地址。”
何告诉了我们地址,一躬到地而后告别。霍桑随即叫施佳准备两肩轿子。当时苏城的交通虽然有车辆,但以城外为限,城内则依赖驴马船轿。夜间下雨不宜骑驴马,因此除乘轿以外,没有其他交通工具。我和霍桑都取来了外衣及雨衣。
等衣服穿好而轿还迟迟没有来。
我问霍桑:“这案件你有没有头绪?”
霍桑道:“现在还难说。”他搓搓手,皱起了眉头。
我又道:“你有什么犹豫?”
“我不知道该从何而断?”
“这什么意思?”
“木是其他。现在黛影的父亲委托我寻找伊,假使我得到,则势必仍旧嫁给田某。如果这样,岂不是我帮了这小官僚的忙而夺去了他女儿的自由吗?”
“你也认为这个女子的失踪是由于反抗旧式婚姻而争自由吗?”
“当然,事情很明显,留下三个字,就足以证明了。”
我惧然有悟,说道:“你的话对极了。时代趋新,旧的婚姻制度也应该加以改革。我愿你当自由的保障而不是助纣为虐。”
霍桑低沉地答道:“当然如此。但自由也应有一定的轨范。假使是漫无限制,一开始就不顾人格凭一时情感衡动而盲从私奔的人,这也不是我所取的。”
我说道:“然而你猜想,这个女子是属于不知检点的人吗?还是——”
我的话还没说完,施桂突然进来,报告轿子已到。
霍桑就说:“包朗,走吧。你的这个问题暂且搁一搁,不作回答。实际上这时候单凭想象,我也不能答复。”
二、病女
何芝贝的家在侍骑巷,离开我们的寓所不远,轿子二十分钟就到了。我们走进去时,看门的老仆人鞠躬相迎,并引导我们到一间灯光灿亮的书房里去。我知道这老者就是胡兴。他年约六十,穿黑色棉袍,面貌诚朴,不像狡诈之辈。霍桑将帽子放在书房内后,就再走出书房,唤胡兴来私下交谈。我独自留在书房,静候主人出见,这时候已有人到内室去通报了。
书房成长方形,室内陈设精雅,满壁书画,都出自近代名家之手。几桌间参差布置着彝鼎古玩,在电灯光的照射下,更觉得琳琅满目,墙壁上悬挂着几帧照片。
一帧是主人何芝贝的父亲戴翎顶冠作满清装束,很是刺目。近窗放置一架大风琴,琴盖上面有一天蓝色的瓷瓶插着几枝月季花,嫣红悦目。瓷瓶旁边有一银边像片架。
像片上是个少女。一坐一立,风致娟好。虽然两人姿态衣装不样,但是面貌相同,似乎是黛影的化身像片。这时候好的年轻人常常喜欢利用摄影术的技巧在一帧照片上化身为二,我也曾经戏摄过一帧。
隔了相当时间,霍桑进来,从我身背后叫我。我应声回顾,见霍桑方运目向四面观看。
我问他道:“胡兴怎么说?”
霍桑道:“胡兴说从前门出入的人虽然多。但是他全神专注,以防女公子外出。
他绝口说没有看见伊出去。“
“你认为他的话可信否?”
“我瞧他的神态,似乎不在说谎。况且我已经观索过后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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