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桑听到这里,似乎已引起了几分注意。他沉着目光,把纸烟灰弹去了些,才缓缓发问。
“这敲银圆的声音,只有前楼的毛先生一个人听得吗?
“不,我也听得的。不过我那时非常要睡,在翻身的时候,听得有人敲银圆声音,一时想不到是他;随即又模模糊糊地睡去。但毛先生只和他隔着一层板壁,自然要听得睡不着了。
霍桑点点头,又问:“此外还有别的可疑处吗?
老妇的双手又乱舞了一会,唾沫又似雨点般地飞着,眼睛里也满显着惊恐神气。
“还有,还有!前天夜里,他忽把板壁上的降缝和孔洞,完全用黑布糊没,分明防什么人暗中窥探。先生,你想他若不干犯法虚心的事,为什么要这样子呢?——还有一点,最可怪了!昨天下午,我们的灶间里,忽而失去了一把切菜的小尖刀。我们四处搜寻,终找不到。在烧晚饭的时候,我又在灶间里搜寻了好一会,仍旧不知去向。那时候那姓叶的怪人已经出去了。住在被侵楼上的王嫂子说,在日间十二点半,姓叶的出门以前,这刀还在桌子上见过;并且这姓叶的临出门时,似乎曾向灶间中溜过一趟。因此我们料想那刀是他偷出去的。这原是我们当时的猜想。到了今天早晨,这事竟证实了。那把尖刀忽而又重新在灶间中出现了!
霍桑也丢了烟尾,振作精神地问道:“你既说他偷刀,他事后怎么又还出来?
老妇答道:“他不是要偷,只要借用罢了!我料想他借了我家的刀,一定出去干杀人行凶的勾当。他万一失败被警察们捉住了,凶器却是我家的东西。那岂不危险?
“你怎么知道一定是他借用的?”
“有凭证的。这把对我用了好久,因着家中没有磨砖,用得已很钝了。现在却磨得非常锋利,尽”以做杀人的东西。我不知道这把刀,他昨天是不是已经闯过祸。我正是怕得很呢;
那老妇说到这几句话,语声有些颤动,脸色也灰白无血,那两只干瘪的手舞动时也欠自然,可见伊心中委实恐惧已极。
霍桑作安慰声道:“马夫人,你不用害怕。我已经明白了。你这个后楼的房客,确实有些怪异之处。不过你也不必这样子自寻烦恼。我劝你姑且回去,不要把这事放在心上。因为你若抱着这疑心的成见,自然处处觉得可疑,结果也许会因误会而自讨苦吃。假使他再有更可异的动作。你再来报告我,我一定给你想法。
“先生,你现在还不能想法子吗——还不能够叫他搬出去吗?
“当然还不能够。不过我可以给你暗中侦查,查明了他的行径再说。
“那末,你也得快些儿了。我怕他也许就要闹出更大的乱子来哩!”你放心。万一他闹出事来,我也可以代你向警厅中人说话,决不致连累你。
二 侦查的结果
那老妇离去以后,霍桑立起来伸一伸腰,打了一个呵欠。
他笑着向我说:“包朗,你今天总要称赞我一句了。我平日最怕和这种人接谈,但今天却耐起性地,费了一个半钟头的时间,换得了这一个小小的问题,总算还值得罢?
我知道霍桑的旨趣,原是为工作而工作的。所以值得不值得的问题,当然不是在经济报酬上着眼。
我答道:“你以为这个问题有值得注意的价值吗?
霍桑说:“我觉得这里面确有几点使人费解。第一,他为什么要冒充教员?第二,他既只租住人家的后楼,经济力也就可想而知,哪里来这许多钱?第三,最奇怪的一点,就是他的借刀的问题。他真要干行凶的事吗?他既然有钱,岂不能自备一把?若说他并不曾偷用,那刀也遗失得奇怪;并且怎么又给磨过一磨?
“唔,真是很奇怪的。不过我以为这刀也许是别的房客偷用的,他只是受了那老妇的冤枉罢了。
“我也这样子想。现在你正闲着,何不就到宝通路去走一趟?借此消遣一下也好。
“好,这究竟是一件小问题,实在也用不到你亲自出马。我准定给你代劳。
霍桑笑了一笑,这件事就暂时告一个段落。
这天午膳过后,我就一个人往定通路去。那大庆里是一条狭小的弄子,住户都是中等以下的人家。地上污水满积,几乎有不能下足之势。石库门的墙上,又淋漓地晒满了衣裳,人也嘈杂不堪。我找到第七家对,忽见那刚才来报告的马姓老妇,正在门口和别一个邻居的老妇鬼鬼祟祟地谈着。伊一见我走近,慌忙招呼。
伊低声向我说:“这个怪人还没有起身哩。先生,你可要见见他?
我忙摇手道:“不必,你不要惊动他。我印度要见见他的面,也只能暗中窥视。现在我先要瞧瞧那把尖刀。今天你们可曾用过?
“用过的。这把刀更是我的东西,却差不多是公共的。除了这一个怪客以外,我们三家人家今天都曾用过。
找一听这话,暗忖我先前的推想已经不成立了。因为这刀平目既是公开共用的东西,别的房客势不致再有私下偷用的必要。
我又问道:“你们可曾在刀上仔细瞧瞧?有没有可疑的迹象?
老妇忽反问我道:“先生,你可是说刀上有血迹吗?我们瞧过的,这却没有。你现在可以到里面处间里夫。我给你亲自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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