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说,“这是司令在七月晴朗的一天。尽管天气热得烤人,他仍是副矜持孤傲的样子。这也是摇椅舰队崇拜他的原因之一。你想像的出此人到来之前所引起的诚惶诚恐吗?即使是总统、著名小说家等名人雅士一起莅临,也遮盖不住司令的光彩。”
马吉先生凝视着那个神态倨傲、个头不高的人的像,他狠兜兜的小胡子似乎想迫不及待地弥补他头上的秃发。
“避暑胜地的秃头英雄,”马吉说,“真是不可思议。”
“哦,他们认为他是在海战中脱落的头发,”她笑道,“现在是冬天,又在下雪,否则我不敢对他如此不敬。瞧这边——司令站在游廊上,仿佛那游廊是战舰甲板。还有这张像,安迪·鲁特有失体统地把一只胳膊搭在了司令的肩膀上。那些老夫人们见到这张照片后,曾婉转地向鲁特先生提出不满。”
“这张呢?”马吉问,与壁炉前的一伙人拉开了距离。
“这张很宝贵——我不知他们为什么冬天把它挂在了这里。这是从一本杂志上剪下来的——是司令年轻时照的。你看,就算不留小胡子,他也有军人的气质。”
“如今他是王后心目中的偶像了,”马吉笑说。他朝四下一望。“能不能看一眼司令玩儿牌的房间?”
“往这边走,”她答道,“就是那张桌子。”
他俩从办公室入口处的右手踅进扑克室,马吉先生立即轻轻关上身后的门。时机到了,他感到心沉了下去。
“怎么样?”女子问,焦迫的神情溢于言表。
马吉先生欲言又止,最后竟然老调重弹。
“我爱你,”他极度渴望地说,“你一定要相信我想帮你。我得承认,好像又出了差错。我想让你得到那笔钱。我不知道你是何许人,也不知事情的先后由来,但我仍愿把钱给你。我走上楼,决心把钱交给你——”
“是吗,”她的声调至少比扑克室的温度低五十度。
“是的,是真的。我不想强求你相信——可我说的是事实。我走到壁炉旁,我把包裹愚蠢地压在一块砖底下,结果钱不见了。”
“实在是太晦气了。”
“可不是。”她神态竟如此自若,令马吉先生很欣慰。“显然他们搜索了房间,找到了钱。现在他们占了上风,不过我打算——”
他稍顿,因他留意到她脸上的表情。她对此是无动于衷吗?否也。比利·马吉看到她气得怒火中烧。
他记得他笔下总是写漂亮女人在气忿时如何变得更加迷人。他暗忖怎么会犯下这样一个常识错误。
“请你不要再说你打算如何如何了,”她从牙缝里说,“我已听烦了。你似乎很有这方面的本事,可你能成就的事却少得可怜。哦——我实在太傻了!竟然相信你。甚至昨晚之后我还相信你。”
不,她不会哭的。她还不到流眼泪的程度。歌词里是怎么说的?“美丽显现在狂风大作,甩尾巴老虎可爱得夺人心魄。”这便是女人在生气时的美丽,马吉先生想。
“我知道你万分失望,”他无奈地说,“我不怪你。不过你该晓得你错怪了我。我打算——”
“有一件事你倒是可以打算做,”她锋利的笑容可以割碎玻璃,“而且我知道这次你不会失败,因为我要亲眼看着你完成它。你不要再把我当傻瓜看了。”
“告诉我,”比利·马吉乞求说,“告诉我你是谁,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你难道看不出我仍蒙在鼓里吗?你一定要——”
她拉开扑克室的门。
她步入另一个房间,大声说:“教司令玩儿纸牌戏的是一位英国军官。至少他本人是这样说的。这在摇椅舰队的眼里平添了几分浪漫色彩。你看不出吗?在印度炎热太阳之下的英国人。一位皮肤晒得黝黑、沉默寡言的漂亮男子在军营的游廊上无休止地玩儿单人纸牌戏?军营有游廊吗?”
马吉先生被激怒了,他因被屈辱而感到茫然不知所措,两颊烧得绯红。
“事情怎么发展我们等着瞧吧,”他喃喃说。
“这句话庸俗而讨厌,等于白说,”她说。
马吉先生加入到壁炉前的一伙人中间。他决心一定要把包裹找回来,他一生中还从未下过这么大的决心。但从何下手呢?怎么才能在这群深不可测的人当中探查出谁拥有那个宝贵的包裹呢?他看了眼迈克斯先生,后者仍在市长身旁,一副愤世嫉俗的目光四下逡巡着;他又看向像照片中的司令一样若无其事的市长本人;接着目光又移向阿拉贝拉神话的讲述者布兰德,他正舒适地俯身在壁火前;从布兰德身上,他的目光又转向俗丽的诺顿太太和米拉·桑希尔,后者前一天晚上对他的请求使他显得尴尬异常。钱在这些人中的谁的手里呢?肯定是卡根和迈克斯,他俩神态平静,目光流露出对午餐的企盼,无庸置疑,他们早已制定好了离开秃头旅馆的计划。
这时,马吉先生看到从楼梯上又走下来另一个他庶几忘却的人——塞德斯·伯尔顿教授,他曾在配楼入口处与另一个人神秘他说过话。教授的前额上有一块醒目的碰伤,两片凸透眼镜也不翼而飞,在午间光线的衬托下,他的灰色眼眸透出无精打采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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