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她?"
这个问题真笨,他告诉自己。她可能回答"不"?柯娜,他想,一定是个跟她住在一起会叫人累个半死的女人。
"噢,是的。"纪尔克莉斯小姐说。"我们非常处得来。就某些方面来说,你知道,蓝斯贵尼特谈谈就像个小孩。她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我没想到她的判断总是非常正确――"
没有人会这样说死人――"她根本就是个笨女人"――安惠所改口说,"她并不是个有知识的女人。"
"不――不是――也许不是。不过她非常精明,安惠所先生。真的非常精明。有时候令我感到很惊讶――她怎么能一针见血。"
安惠所先生更有兴趣地注视着纪尔克莉斯小姐。他心想她自己也不傻。
"我想你跟蓝斯贵尼特太太在一起好几年了吧?"
"三年半。"
"你――呃――是她的伴从同时也做――呃――哦――料理家事?"
显然他触发了一个微妙的话题。纪尔克莉斯小姐有点脸红。
"噢,是的。大部分都是我做饭――我很喜欢做饭――而且做一些清扫的工作和一些轻松的家事。不做粗重的,当然。"纪尔克莉斯小姐的声调意味着一个坚定的原则。安惠所先生不知道什么是所谓的"粗重的",附和地哼哈一声。
"粗重的由村子里的潘德太太来做。一个礼拜固定来两次。你知道,安惠所先生,我并没有打算做佣人。我的小茶馆失败时――真是惨――都是战争害的,你知道。一个令人愉快的地方。我把它叫做'柳屋',而且所有的瓷器都是蓝然印柳的式样――美极了――而且蛋糕真的做的很好,然后战争来了,物资缺乏,一切都完了――一项战争引起的损失,我总是这么说,也试着让自己这么想。我赔掉了我父亲留给我的一点钱,我把那一点钱全部都投资在上面,后来当然我不得不找个工作做。我从来没有受过什么训练。所以我去帮一位女士做,可是这根本行不通――她那么粗鲁傲慢,然后我坐过办公室――可是我一点也不喜欢,然后我就来蓝斯贵尼特太太这里,我们一开始就彼此投缘――她先生是个艺术家。"纪尔克莉斯小姐一口气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然后伤感地说:"可是我多么多么的喜爱我那可爱的茶馆。常到那里的客人是多么的高尚。"
安惠所先生注视着纪尔克莉斯小姐,突然兴起了一种孰识的感觉――他的眼前浮现出几百个贵妇人般的人物,在无数叫"海湾"、"红猫"、"蓝鹦鹉"、"柳屋"、"逸屋"等等之类的茶馆里,清一色穿着蓝色、紫色或桔黄色的工作服,接待客人使用细瓷盛装的茶点。纪尔克莉斯小姐拥有过一家"心灵之屋"――一家雍容华贵、聚集古老社会一切的茶馆,有着合适、上流的固定顾客。他想,这个国家里一定到处都有很多像纪尔克莉斯小姐一样的女士,她们看起来都很相象,有着一张温顺耐心的脸,固执的上唇和有点稀疏的灰发。
纪尔克莉斯小姐继续说:
"可是我实在不该一直说我自己。警方非常和善、谅解。真的非常友善。有一位毛顿督察从总局过来,他真的非常体谅人。他甚至安排我到巷底的雷克太太家去过夜,可是我说'不'。我觉得留在这里是我的责任,房里有这么多蓝斯贵尼特太太的东西。
他们把――把――"纪尔克莉斯小姐吞了一口气――"把尸体移走了,当然,房间也上了锁,那位督察告诉我有一位警官会在厨房值夜――因为窗户破了――我很高兴今天早上已经修好了――我刚刚说到那里?――噢,对了,所以我说我留在我的房间里没什么关系,虽然我必须坦白承认我搬了座五斗橱抵住门而且放了一大罐水在窗台上。
这种事很难说――而且要是万一是个疯子――是听说过这种事……"
纪尔克莉斯小姐到此停了下来。安惠所先生很快地说:
"我已经知道了大致的过程。毛顿督察告诉过我了。不过如果你不觉得太难堪的话,我想听听你的――?"
"当然,安惠所先生。我很了解你的感受。警方说的太没有人情味了,不是吗?当然这样说没错。"
"蓝斯贵尼特太太前天晚上参加葬礼回来,"安惠所先生赶快起了个头说。
"是的,她搭的那班火车很晚才到。我照她的吩咐叫了部计程车去接她。她非常累,可怜的――那是自然的现象――不过大体上看起来,她的情绪相当好。"
"是的,是的,她有没有谈起葬礼的事?"
"只谈了一点点。我替她冲了一杯阿华田――她不想要其他的任何东西――她告诉我教堂里挤满了人,还有很多很多的花――噢!她说她遗憾没有见到她另外一位哥哥――提莫西――是不是?"
"是的,是提莫西。"
"她说她已经二十几年没见过他了,而且她真希望他在场,不过她相当了解他会认为在那种情况下还是不去的好,不过他太太在那里,而且她一向就很受不了摩迪――噢,天啊,请你务必原谅,安惠所先生――我说漏了嘴――我决不是有意――"
"没有关系,没有关系,"安惠所先生鼓励她说下去。"我不是他们的亲戚,你知道。而且我相信柯娜和她嫂嫂向来就处得不怎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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