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一阵发寒,波洛退了出来。他悲哀地想,天啊,看来谁都不爱我!
他走出落地长窗,朝花园里漫步进去。这是一个醉人的夜晚,空中弥漫着夜来香的气息。波洛满心舒畅地吸嗅着,沿着两旁花坛里种植着许多年生草本植物的小径信步走去。
他拐了个弯,两个模糊的人影一下子分开了。
看来他打扰了一对恋人。
波洛赶紧转身,顺原路返回。
看起来,就是在这儿,他的出现,仍然是de trop(法语:不受欢迎)的。
他经过阿里斯泰尔?布伦特的窗前,阿里斯泰尔?布伦特正在给塞尔比先生口授着什么。
赫克尔?波洛能去的似乎就只有一个地方了。
他上楼到了卧室。
好一阵子他都在反复思考着面临的千奇百怪的各种因素。
他认为电话里的声音是奥莉维亚夫人,这是否犯了个错误呢?显然这想法是荒谬的!
他又想起了安静的小个子巴恩斯那充满刺激的启示。他在推测着Q.X.912先生,也就是阿尔伯特?查普曼神秘的下落。一阵烦恼袭来,他记起了那女仆,阿格妮丝眼里忧虑的神情。
总是这样的——人们总是喜欢隐瞒事实!通常只是一些很不起眼的事情,但不解决它们,就不可能走上坦途的。
而目前,路正曲折。
要走上清晰的思考和顺利的行动之路,最难解决的障碍就是他称之为矛盾的、不可能的塞恩斯伯里?西尔小姐的问题。因为,如果赫克尔?波洛观察到的事实真是事实的话——那就什么事情也讲不通了!
赫克尔?波洛被一种想法震惊了,他对自己说:“难道是我开始变老了吗?”
第六章、一十一,一十二,人有脑瓜会想事儿
度过难熬的一夜之后,赫克尔?波洛第二天一大早就起来散步了。天气很好,他循着昨天走过的路走着。
种着草本植物的花坛非常美丽,尽管波洛本人对花草的安排倾向于一种更规整的风格——就象在奥斯特恩看到过的齐整的红色天竺葵花圃那样——但他仍然承认眼前就是英国园艺精神的完美体现。
他穿过玫瑰园,苗圃的整洁外观使他感到赏心悦目——再绕过种有高山岩生植物的岩石园,最后来到了有墙围着的菜园。
他在这儿看到一位穿着花呢上衣和裙子的健壮女人,浓浓的眉毛,黑发剪成了短短的平头,她正用低沉的、语气很重的苏格兰口音同一个明显是花园总管的人谈话。波洛注意到,总管似乎对这次谈话并不觉得愉快。
波洛听到了海伦?蒙特雷索的声音里传来挖苦人时发出的一点变调,他敏捷地一下闪到侧面的一条小路上,然后走开了。
一个园丁开始卖力地掘起土来,波洛很怀疑他刚才多半还一直坐在铁锹上歇气儿呢。波洛走得更近了。那小伙子充满劳动激情地挖着,背朝着停下来观察他的波洛。
“早晨好啊!”波洛亲切地招呼道。
一声模糊的嘟囔“早上好,先生”便算是答复了,那人仍然没有停下手里的活计。
波洛有些吃惊,在他的经验里,哪怕再希望在人前表现自己干活有多么卖力,当园丁的总还是愿意在别人招呼他的时候歇下手来,消磨一段时间的。
他想,看起来这有点不正常。他在那儿站了几分钟,看着那忙碌的身影。赫克尔?波洛想:这双肩的转动是不是有点眼熟呢?再不然,该不会是他自己正在形成一种习惯,总爱对实际上没那么回事的声音和肩膀感到似曾相识吧?难道说,就象他昨晚上害怕的那样,他正在变老吗?
他若有所思地向前走出了菜园的围墙,在园外他停下来观察着一丛斜长着的灌木。
很快,象是奇异的月亮似的,一个圆东西慢慢地升起在菜园的墙头上。那是赫克尔?波洛鸡蛋般的脑袋。赫克尔?波洛的眼睛饶有兴趣地注视着现在已停手不挖的园丁,他正用衣袖擦着湿透的脸。
“真是蹊跷得很,太有趣了。”波洛小心翼翼地又将头从墙上降了下来,嘴里咕哝着。
他钻出灌木丛,掸去身上影响整洁的细枝和叶片。
是的,真是又蹊跷又有趣,弗兰克?卡特,这位在乡下做秘密工作的人,竟然替阿里斯泰尔?布伦特干着花匠活儿。
正当脑子里在分析着这些情况的时候,赫克尔?波洛听到远处传来的一声钟响,于是他回转身,顺着原路朝别墅走去。
在半途上他遇上他的主人正跟刚从菜园门里走出来的蒙特雷索小姐谈话。
她发r音时小舌打颤,发出嘎嘎的粗喉音,这种苏格兰口音清晰地传了过来。
“谢谢你的好意,阿里斯泰尔,但是,这个星期你的美国亲戚跟你在一起,我不愿意接受任何邀请!”
布伦特说:“朱莉娅做事是很不得体,但她并不是想——”
蒙特雷索小姐不为所动,她说:“我认为她对待我的方式实在太蛮横无礼了,而我不能容忍任何蛮横无礼——不管这种蛮横无礼是来自美国女人还是别的什么人!”
蒙特雷索小姐离开了,波洛走近前去,发现阿里斯泰尔?布伦特脸上的神情跟多数男人同他们的女亲戚们闹了矛盾时一样,非常局促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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