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家血魂碑_十一郎【完结】(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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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鹰,哪块红布呢?赶紧捆在覃姑娘的右手腕上……鸟鸟,你到硝池那里再找几根油枞火把,赶紧烧一堆火,我急等着用。”寄爷不等我们再问,沉声吩咐我和满鸟鸟。

满鸟鸟迟疑一下,从我手中抢过红布,“鹰鹰,我心里有点……发毛,你去找火把行不?”

我又气又急,顾不得“日绝”他,接过火把,旋风般跑到硝池和七眼土灶那里,搜集了几根油枞火把,抱回来放在房间的火坑里,拢成一个柴堆,将竹灯中的煤油倒一些在柴堆上,又去角落捧两把火药撒在上面,把火堆点燃。

忙完一切,我看见寄爷神情庄严肃穆,将那枚鹰蛋捏在左手拇指和食指间,从火坑里捡起一块蜡笔大小的木炭,开始从鹰蛋稍尖一头顺着鹰蛋画符。符画完之后,寄爷双手合什,将鹰蛋捧在手心,缓缓放到嘴边哈口气,嘴皮翕动,似乎在默念什么。

“把蛋放在火灰中,烧熟再说。”寄爷又重复哈气默念两次后,才把鹰蛋递给我。

看到这里,我终于想起寄爷为覃瓶儿“取吓”的方法。我对这个方法并不陌生,小时候见过多次。早年间,我们当地一些娃娃儿受到惊吓之,出现与覃瓶儿类似的症状,就是采用“画蛋取吓”的方法来治好的。

当然,并不是人人都会画蛋。想学画蛋的人必须严格按照规矩拜师,才能掌握“画蛋取吓”的方法。哈那三个口气时默念的内容并不是什么神秘咒语,而是念的从师父开始向上三代祖师的名讳,目的是求他们保佑法事成功。

据说,将画过符的鸡蛋在火灰中烧熟后,剥开鸡蛋,会在蛋黄上看见清晰的图形,从而得知是什么东西惊吓了当事人。当事人要恢复正常,只需要将蛋黄吃了就会成功“取吓”。

不过,据我的了解,“画蛋取吓”的方法只适用于小孩,而且采用的蛋是都是鸡蛋,寄爷用一颗鹰蛋为覃瓶儿“取吓”,是不是又在病急乱投医,摸石头过河?

当我把这个疑问说出来后,寄爷说:“你的记性不错。这确实是‘画蛋取吓’的方法。不过,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虽然这个方法只适用于小孩,但覃姑娘是女性,而且……”寄爷老脸有些泛红,瞄了瞄神智迷糊的覃瓶儿,狠狠心继续说道:“据我观赛,覃姑娘还是个……纯洁的女儿身,其体质从来质上来说,与两三岁的细娃儿差不多……至于鹰蛋行不行,试过后才晓得。”

嗯?这老家伙居然还有这个本事?

“啷格观察?”满鸟鸟兴冲冲问道。虽然我也想问这个问题,却实在不好意思问出口。满鸟鸟不同,他的脸皮有城墙转角厚,听寄爷说能“观察”,早来了兴致。

“从……爬一边去。问这些无聊淡扯的东西搞么子?”寄爷打一下满鸟鸟的头,笑着骂道。

一股香气起来,鹰蛋已经烧熟。寄爷小心从灰堆里刨出破了一条缝的鹰蛋,东张西望找着一个破鼎罐,将鹰蛋放入其中,取出酒壶向鼎罐倒了些酒。等到鹰蛋冷却,寄爷从鼎罐中把它取出来,小心翼翼剥开蛋壳一看,脸色瞬间大变。

我见寄爷脸色骤变,内心开始打鼓,再凝目一瞧,顿时大惊失色——蛋清赤体通红。

寄爷扫了一眼我和满鸟鸟,摒住呼吸轻轻捏开蛋清,取出灰白的蛋黄,凑到火把下细看,随即惊声叫道:“三脚?”

“三脚?”我和满鸟鸟大惑不解。

蛋黄上显现出一个清晰的图形:一个椭圆上生着三个耳子,下而长着三支长脚——确实是三脚。蛋黄表面并不光滑,毛毛叉叉,象一个板栗球。

吓着覃瓶儿的东西居然是火坑中的“三脚”?

我把目光投向火坑,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个生满铁锈、毫不起眼的“三脚”。这个东西在我爷爷那一辈时,几乎是家家必备的生活用品,常年放在火坑中,用于架锅子或鼎罐之类的东西。就是现在,也能在一些农家乐饭庄见到做工考究的三脚。

我小时候对三脚熟视无睹,踩也踩过,踢也踢过,屁事没有。想不到覃瓶儿现在居然被一只遗弃多年的三脚吓着了,真是怪事一桩。

寄爷示意我掰开覃瓶儿的嘴,将捏成碎块的蛋黄一点一点喂进覃瓶儿口中。也许是蛋黄的香气刺激了覃瓶儿,她嗫嚅着嘴,机械地吞下蛋黄。

“等等再看吧!”寄爷说,用砍刀在地上刨个深坑,将赤红的的蛋清和蛋壳埋入其中。

寄爷见我和满鸟鸟满脸不解,解释说:“这蛋清可能有毒。”

我更加疑惑了,这毒从哪里来的呢?

寄爷说:“覃姑娘刚才是不是从三脚上跨过?”我和满鸟鸟互望一眼,撇撇嘴,刚才根本就没留意覃瓶儿的举动。

“有关系吗?”我问道。

“当然……可能……有关系。”寄爷说,“传说中,土家人的三脚是火神寄居的地方,老班子讲,阴人——就是女人,决不能从三脚上跨过,否则会惹怒火神。女人属阴,火属阳,阴压阳,暗示阴克阳……鹰鹰,你莫撇嘴,我晓得你心里说我在‘日白’。你不相信我难道还不相信你自己的眼睛?”

我没想到寄爷居然捕捉到我嘴唇的细微动作,并看透我的心理,脸上一烧,讪笑着说:“我不是……您家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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