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是我祖父的祖公的叔公蒂莫西出门旅行带回来的。”
“美得很——古色古香的美。你找不到能跟它相配的东西。”
“它很暖和,”尼克说,“在看焰火的时候是很有用的。而且这种颜色叫人快活。
我不喜欢黑颜色。”
“不错,”弗雷德里卡说,“尼克,以前我从来没有看见过你穿黑衣服。咦,为什么现在你穿起黑颜色的衣服来了?”
“哦,我不知道为什么,”那姑娘负气地走到一旁。我看见她的双唇霎时像被螫了一下似的扭歪了。“一个人做的事情并不是都能说得出理由的。”
我们进去吃晚饭。这里有了一个带点神秘味儿的男仆——我猜是为了这次请客而临时雇用的。晚饭的食物普普通通,但香槟酒却是上等的名牌货。
“乔治还没来,”尼克说,“昨晚他得赶回普利茅斯真叫人扫兴。我希望他今天晚上会赶来,至少能赶上舞会。我给马吉找了个男舞伴。如果说风情味儿不够足,外表总还看得过去的。”
窗外隐约传来一阵马达喧嚣声。
“嗨,这些该死的赛艇,”拉扎勒斯说,“简直讨厌透顶!”
“那可不是赛艇,”尼克说,“是一架水上飞机。”
“我想你说得不错。”
“当然不会错的,从声音里听得出来。”
“你什么时候去买一只这种大飞蛾,尼克?”
“等我发了财吧。”尼克大笑起来。
“那时候,我想,你会飞到澳大利亚去,就像那个姑娘一样,她叫什么名字来着?”
“我要学她……”
“我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赖斯太太用困倦的声音说,“多坚强啊,简直难以想象——一个女孩子独自开一架飞机飞越太平洋!”
“我为所有这些勇敢的飞行员唱赞歌,”拉扎勒斯说,“如果迈克尔·塞顿在他的环球飞行中获得成功,马上就会成为当今的英雄。可惜他开着飞机进了坟墓。像他这样的孤胆英雄英国是损失不起的。”
“他可能还活着。”尼克说。
“不会的,连千分之一的希望都不存在了,可怜的疯塞顿!”
“他们老是叫他疯塞顿,是吗?”弗雷德里卡问。
拉扎勒斯点点头,说:
“他出身于一个相当疯狂的家庭。他的叔叔马修·塞顿爵士是个疯狂到极点的人,一个星期之前死了。”
“就是那个创办了许多鸟类禁猎地的百万富翁吗?”弗雷德里卡问。
“是的。他憎恶女人。我猜他以前大概上过女人的当,于是他一心一意爱上了各种各样的鸟儿。他曾经买下沿海一些岛屿并把它们变成了鸟类的天堂。也许这就是他的自我安慰和对女人的报复。”
“你们为什么一口咬定说迈克尔·塞顿死了?”尼克对这件事锲而不舍,“我不懂为什么要放弃希望!”
“哦,你认识他,对吗?”拉扎勒斯说,“这我倒忘了。”
“去年我和弗雷迪在托基见到过他。”尼克说,“他对人有种特别的魅力,对不对,弗雷迪?”
“别问我,亲爱的。他是你的战利品而不是我的。我记得他带你飞过一次。”
“是的,在斯卡伯勒,真叫人心里发慌。”
这时,马吉用社交场合里那种彬彬有礼的口气问我:
“黑斯廷斯上尉,你坐过飞机没有?”
我告诉她说在一次去巴黎的往返飞行中,我算是尝够了空中旅行的滋味了。
忽然尼克叫了一声跳起身来,说:
“来电话了。你们别等我,时间不早了。我约了许多人呢。”
她出去的时候我看了看表,正好九点。甜食和红葡萄酒都送上来了。波洛和拉扎勒斯在大谈艺术。拉扎勒斯发表高见,说现在图画成了麻醉品。他们又谈起家具和装饰品,不同凡响的见解层出不穷。
我尽自己的义务陪马吉谈天,但这真是一件费心劳神的事。她接过你的话茬儿愉快地往下说,一说完就停下来不出声了,于是你只得再想个新的话题出来。社交谈话是种艺术,就像打球,你把球打给我,我接住后再打给你,一来一往,方才显得煞有介事。
但马吉接了球却不打还给我,谈话就老是冷场,令人发窘。
弗雷德里卡双肘拄在桌子上,一个人悄没声儿地坐在那里出神,手上的香烟升起一缕青烟,盘旋在她淡金色的头发周围,看上去就像一个正在做梦的天使。
九点二十分,尼克从门外伸进头来说:
“出来吧,诸位。客人们成双作对地光临啦!”
我们顺从地站了起来。尼克正忙于欢迎新客,他们的人数有一打,大多数是些看着叫人提不起兴趣的人。我觉得尼克可以成为一个上流社会里的女主人。她把那套轻浮的摩登派头不露形迹地藏了起来,言谈举止循规蹈矩,迎候接待礼数周全。
客人差不多全到了,查尔斯·维斯也在其中。我们一起来到花园里一个可以俯瞰大海和港口的地方,那儿预先放了几张椅子给年纪大些的人坐,但大多数人都站着看。这时第一束焰火在天上开了花。
忽然我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回头一看,是尼克正在同克罗夫特先生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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