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睛慢慢睁大了,黑色的瞳人里露出了呆滞的神情,仿佛认准了自己劫数已定,在劫难逃。波洛看了赶紧把话题拉了回来。
“我们离题太远了,小姐。还是谈遗嘱吧。玛格黛勒·巴克利小姐的有效遗嘱。”
“这句话我写在遗嘱里的,”尼克有点得意,“而且我说要付清我的葬礼费用和遗产转户税。这种说法是我从一本什么书里看来的。”
“你没有用正式的遗嘱纸?”
“没有。时间不够了。我当时正要离家住到休养所去准备动手术。况且克罗夫特先生说用正式的遗嘱纸写遗嘱很危险,不如写个简单的遗嘱,不那么正规却照样有效。”
“克罗夫特先生?他当时在场吗?”
“在。就是他问我有没有立过遗嘱。我自己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个。他说如果我万一遇到了意外却没有……”
“没有事先立好遗嘱,”我说。
“对,那么我的一切都可能充公,这太可惜了。”
“他的提醒正是时候啊,这位不同寻常的克罗夫特先生!”
“是啊,”尼克热情地说,“等我写完,他把埃伦和她丈夫叫进来做见证人,他们虽然不知道遗嘱的内容,但在上头签了名,证明这份遗嘱是我写的。后来——啊,啊,你们看我现在多糊涂!”
我们困惑地望着她。
“我成了地道的糊涂虫,竟会叫你们到悬崖山庄去到处搜寻。遗嘱在查尔斯那里,是的,我的表哥查尔斯·维斯!”
“哦,这就对了。”
“克罗夫特先生说,律师是最理想的遗嘱保管人。”
“太对了,这位头脑健全的克罗夫特先生。”
“男人有时是挺管用的,”尼克说,“律师或者银行家。当时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就把遗嘱装进信封封了起来,给查尔斯寄去了。”
她往后一仰靠在枕头上,轻轻叹了口气。
“我怎么会傻成这个样子,真是抱歉。不过总算想出来了,遗嘱的确在我表哥那里。
如果你们想看,他当然会交给你们的。”
“不,除非你亲笔写张条子给他。”
“这是多此一举。”
“不,小姐,谨慎是一种美德。”
“我看不出有什么必要。”她从床头一个小书架上取了一张纸。“我该写什么呢?‘请让小狗看看肉骨头’?”
“什么?”
波洛脸上那副怪相叫我暗暗好笑。
后来波洛口授了几句话,尼克一一写在纸上。
“谢谢,小姐。”他说着从她手中取过了条子。
“无缘无故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可真叫我过意不去。但我真的忘了,一个人有时会在一瞬间把事情忘得干干净净。”
“不过要是你有个讲究秩序的头脑,就什么也不会忘记了。”
“我应该受这种责备,”尼克说,“是个教训。”
“很好。再见了,小姐。”他环顾了一下这个房间,“你的花儿开得很美呀。”
“是吗?康乃馨是弗雷迪送的,玫瑰花是乔治送的,百合花是吉姆·拉扎勒斯送的,再看这个——”
她把身边一个大篮子上的花纸揭开,露出一篮温室里种出来的葡萄。
波洛一见,脸色都变了。他急忙走上两步。
“你没吃过吧?”
“还没有。”
“千万别吃!你什么也不能尝,小姐。凡是外边送进来的食物,你闻都不能闻。我的意思你懂吗?”
“哦!”
她凝视着他,脸上的红晕渐渐消退了。
“我懂了。你认为,认为谋杀还没有完。你认为他们还在千方百计地干!”她细声细气地说。
波洛拿起她的手。
“别老是想这件事了。你在这里是安全的。不过记住,外面送来的东西千万不能吃!”
离开这个房间时我回头看了一眼,尼克无力地倚在枕头上,脸色又苍白又不安。
波洛看看表。
“啊,我们的时间刚刚好,还来得及在查尔斯·维斯离开办公室去吃午饭之前见到他。”
一到维斯的律师事务所,我们马上就被让进维斯的办公室。
这位年轻的律师站起来迎接我们,依旧像平时一样不动声色。
“早上好,波洛先生,我能为你效劳吗?”
波洛没说废话,直截了当地拿出了尼克写的纸条。他接过去看了一遍,然后抬起眼睛,用一种莫测高深的眼光望着我们。
“对不起,我真的不明白……”
“巴克利小姐写得太潦草吗?”
“在这封信里,”他用指甲弹着那张纸,“她要我把去年二月份她立的遗嘱——这份遗嘱保存在我这里——交给你。”
“不错,先生。”
“但是我亲爱的先生,并没有什么遗嘱交给我保存过!”
“怎么——”
“就我所知我的表妹没有立过遗嘱,我也根本没有替她起草过一份遗嘱!”
“她的遗嘱是她亲笔写的,写在一张笔记簿的纸头上,并且把它寄给你了。”
律师摇摇头。
“那么我所能奉告的就是我从来没有收到过这么一份遗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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