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盒,”波洛喃喃地说,“这倒真叫我糊涂起来了。”
那护士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回来,说:
“巴克利小姐也拿不准。在她掀开盖子之前把两只盒子的包装纸一起拆掉了,不过她想不会是寄来的那盒。”
“哦?”波洛疑惑地说。
“你那盒不是通过邮局寄来的——至少她觉得是这样,不过她也不十分肯定。”
“见鬼!”我们走出休养所时波洛说道,“不十分肯定!难道有人对一切都能十分肯定吗?侦探小说里有这样的人,但现实生活中没有。生活是千变万化、杂乱无章的。
我——赫尔克里·波洛对一切都能有把握吗?都能肯定吗?不,不,这只是神话。”
“拉扎勒斯这个人,”我说。
“是啊,真想不到,对不对?”
“你要去同他谈谈吗?”
“对,我很想看看他听了这件事之后会有什么反应。而且我们可以夸大尼克小姐的病情,宣称她奄奄一息了,这不会有什么坏处的,你明白吗?噢,瞧你那张脸多严肃——啊,可钦可佩,活像个殡仪馆的老板,嘿,真是惟妙惟肖!”
我们运气不错,很快就找到了拉扎勒斯。他正弯着腰在旅馆外头修汽车。
波洛照直向他走去,开门见山地说:
“昨天傍晚,拉扎勒斯先生,你送了一盒巧克力给巴克利小姐。”
拉扎勒斯有点奇怪。
“是啊——”
“你可真够朋友的。”
“那盒巧克力事实上是弗雷迪——我是说赖斯太太——叫我去买来又叫我送去的。”
“哦,是这样。”
“我昨天开汽车把它送到休养所去了。”
“我知道。”
波洛沉默了一两分钟后说,
“赖斯太太——她在哪儿?”
“我想在休息室里吧。”
我们找到她时她正坐在那里喝茶。见我们进去,她满脸是急切想知道些什么的神情。
“我听说尼克病了,是怎么回事呀?”
“是件十分神秘的事,太太。请你告诉我,昨天你送了她一盒巧克力?”
“是的。是她要我替她买一盒的。”
“她要你买的?”
“对。”
“但她谁也不能见,你是怎么见到她的呢?”
“我没见到她。是她打电话给我的。”
“啊!她说什么?”
“她问我是否可以给她买一盒两磅的福勒牌巧克力。”
“她的声音听看来怎么样?很弱吗?”
“不,一点也不弱,那声音很响,不过有点两样。一开始我听不出是她在说话。”
“直到她告诉你她是谁?”
“对了。”
“你能不能肯定,太太,那个打电话的人是你那位好朋友?”
弗雷德里卡怔住了。
“我,我,唔,当然是她啰,还会是谁呢?”
“这倒是个很有趣的问题呀,太太。”
“你总不是说——”
“你能不能发誓,太太,电话里确实是尼克小姐的声音——不要从她所说的话上推测。”
“不,”弗雷德里卡迟疑地说,“我不能发誓。她的声音肯定不是那样的。我当时以为是电话的毛病,要不然就是她身体不好的关系……”
“如果她不告诉你她是谁,你就听不出是谁在说话?”
“是的,我想我是听不出的。不过那到底是谁呢?波洛先生,是谁?”
“这正是我想知道的,太太。”
波洛的严重神色使她起了疑心。
“尼克——出了什么事吗?”她屏住气问。
波洛点点头。
“她病了——危在旦夕,太太。那些巧克力被下了毒。”
“我送的巧克力?这不可能,不可能的!”
“并非不可能,太太。尼克已经奄奄一息了。”
“哦,我的上帝!”她把脸埋进双手又抬了起来,脸色白得像死人,嘴唇直哆嗦。
“我不明白——真不明白了。上一次那件事倒还可以理解,但这一回,我一点都不懂了。
巧克力糖里不可能下毒的。除了我和吉姆,没人碰过它呀。你一定搞错了,波洛先生。”
“你以为盒子里有我的名片就是我搞错了吗?”
她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要是尼克小姐死了——”他用手做了一个威胁的手势。
她低声饮泣起来。
波洛转过身去,拉着我回到了我们的起居间。他把帽子往桌上一甩。
“我什么也不明白—— 一团糟!没有一线光明!我简直像个三岁小孩。谁是尼克之死的得益者呢?赖斯太太。谁送了巧克力然后又编出一个接到电话的故事呢?赖斯太太。
疑点太简单太明显了,在这种情况之下还不偃旗息鼓,还要给自己增添新的疑点可真是太愚蠢了,然而你觉得她是一个愚蠢的人吗?不,不像啊!”
“那么——”
“可是她吸毒——可卡因!我可以肯定她吸可卡因。这是毫无疑问的。巧克力里面的毒药就是可卡因!她刚才说‘上次那件事倒还可以理解,但这一回,我一点都不懂了。’是什么意思呢?这个问题得搞清楚,这个问题!至于那个圆滑精明的拉扎勒斯先生,他是个什么角色呢?有些事情赖斯太太是知道的,但是些什么呢?我没法让她说出来。她不是那种吓得倒的人,可是她肚子里确实有些货色,黑斯廷斯。电话的故事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打电话的人是谁?告诉你吧,黑斯廷斯,这一切全在黑暗当中,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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