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雷西利安独自待在餐具室里,坐下来,疲惫极了。他觉得情绪很低落,在圣诞节前夜,这种紧张不安的气氛……他不喜欢这样!
他努力站起身来,去客厅里收拾咖啡杯。房间里只剩下了莉迪亚,她正站在房间那一端的尽头,窗帘半遮着她的身影,她站在那儿看着窗外的夜色。
戴维先生在弹琴,一阵哀怨的音乐声飘了过来,特雷西利安心想,为什么戴维先生要弹这首《葬礼进行曲》呢?的确就是这支曲子。噢,事情真的越来越不对劲了。他慢慢地穿过客厅,回到了他的餐具室。
这时候他开始听见头顶上的喧闹声:瓷器碰撞破碎的声音,家具撞翻倒地的声音,接连不断破裂和撞击的声音。
“天啊!”特雷西利安想,主人在干什么呀?上面到底发生什么事啦?
而就在这时,传来了一声尖叫,清晰而尖厉——那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尖锐的哭号,渐渐消失在一阵像噎住了似的格格的笑声中。
特雷西利安一时间几乎瘫在那儿,然后他跑了出去,来到大厅里,爬上那宽阔的大楼梯。其它人也跑来了。整所房子都听见了那尖厉的叫声。
他们冲上楼梯,转过一个弯,经过一个壁龛,里面摆放着几座神秘而恐怖的雕像。他们沿着笔直的走廊来到西米恩·李的房间。法尔先生和戴维夫人已经在那儿了,她背靠着墙,而他正转动着门把手。
“门锁上了,”他说,“门是锁着的!”
哈里·李挤了过来,抢过门把手又拧又推。
“父亲,”他喊道,“父亲,让我们进来。”
他举起手示意大家安静,大家都静静地听着。没有任何回答,房间里没有任何声音。
大门的门铃响了,可谁也没注意到。
斯蒂芬·法尔说:
“我们必须要把门撞开,这是惟一的办法。”
哈里说:“那会是一项艰巨的任务,这些门质地都非常坚固。来,艾尔弗雷德。”
他们使劲又拉又拽,最后找来了一条橡木长凳,用它来撞门,门终于被撞开了,门的铰链断开了,靠在门框上摇摇欲坠。
有那么一会儿,他们挤作一团,一起向里张望着,他们看见的景象是他们每一个人都终生难忘的……
看得出来,这里显然有过一场可怕的搏斗,笨重的家具都翻倒在地,瓷花瓶的碎片散落了一地,在壁炉前的地毯上,西米恩·李躺在血泊之中……血溅得到处都是,这地方简直就像一个屠宰场。
有人发出一声长长的带着颤音的叹息,两个声音先后响起。奇怪的是,他们都引用了别人说的话。
戴维·李说:
“天网恢恢……”
莉迪亚声音发颤,几乎低不可闻:
“可是谁想到这老头儿会有这么多血(《麦克白》第五幕第一场,朱生豪译,人民文学出版社1978年4月版。——译注。)……”
4
萨格登警监已经按了三遍铃了。最后,在绝望中他砰砰砰地砸着门环。
吓坏了的沃尔特终于来开门了。
“噢,”他说,看上去大松了一口气,“我正要给警察局打电话呢。”
“为什么?”萨格登警监严厉地说,“这儿发生什么事了?”
沃尔特悄声说:
“是老李先生,他被人谋杀了。”
警监推开他跑上了楼梯,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的到来。当他走进房间的时候,他看见皮拉尔向前弯下腰去,从地板上捡起了什么东西。戴维站在那儿,双手捂着眼睛。他看见别的人挤作一团。艾尔弗雷德·李一个人站在他父亲尸体的旁边,他站得非常近,低头看着,他的脸上毫无表情。
乔治·李正郑重地说着:
“什么也不要动——记住——所有的东西——在警察赶来之前。这是最重要的!”
“对不起。”萨格登说。
他向前挤去,轻轻地把女士们推到一边。
艾尔弗雷德认出了他。
“啊,”他说,“是你,萨格登警监,你来得真快。”
“是的,李先生。”萨格登警监没有浪费时间去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我父亲,”艾尔弗雷德·李说,“他被杀了——谋杀——”他的话音断了。
马格达伦突然开始歇斯底里地抽泣。
萨格登警监官气十足地举起了一只大手,他非常权威地说:
“除了李先生和——呃——乔治·李先生,其他的人请离开房间,好吗?”
他们慢慢地向门口走去,很尴尬的样子,活像一群绵羊。萨格登警监突然拦住了皮拉尔。
“对不起,小姐。”他亲切地说,“所有东西都是不能动,不能碰的。”
她瞪着他。斯蒂芬·法尔不耐烦地说:
“当然了,她知道的。”
萨格登警监的态度还是很亲切,他又说:“你刚才从地板上捡起了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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