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起电报正要再出去时,突然灵光一现。我可以留下一些我的敌人看不出来什么,波洛却可以看出端儿的标记来。我很快地冲到桌架边,胡乱地抛了四本书到地上。波洛不可能会看不见它们。它们会使他的眼睛即时冒火——而且,还会气焰高涨地发表训诫,他当然会发现这四本书的不寻常。接着,我放一铲子的煤进壁炉,故意在栅栏边撒了四小堆煤屑。我已经尽力了,上天保佑,波洛能正确地看出这些讯号。
我迅速下楼。中国人从我手中拿走电报,看内容,然后,放进口袋中,点头示意我跟他走。
他带我走了一大段令人生厌的路。我们搭了一次公车,坐了一段火车,一直朝东前去。我们经过了一些奇怪的地区。我从来没有想到有这些地区存在。终于,我们到码头边。我知道,我已经被带到中国城的中心了。
我不禁颤抖。带路者仍旧一步步地前进,在大街小巷间穿来转去。最后,他在一间破烂的屋子前停了下来,重重地来,重重地敲了四下门。
另一个中国人马上来开门,他站在一旁让我们进去。吭当一声,门在我身后关了起来,这是我最后那些希望的丧钟。我真的在敌人手中了。
我被交给第二个中国人,他带我走过一些摇摆不稳的阶梯,进入一个放满了货物和木桶的地窖,里面充满一种像东方调味料一样的辛辣味道。我完全笼罩在东方痛苦、诡诈、凶恶的气氛中了。
带路者突然推开两个木桶,我看到墙上有一个隧道似的开口。他示意我走在前面。这隧道不短,很低,我必须弯下身走。隧道终于变宽,通到一条走道,几分钟后,我们站在另一个地窖中了。
这中国人向前,在其中的一道墙上重重地敲了四下。整座墙转开了,只留下一个窄窄的门口。我穿过去,瞠目结舌地发现我好象置身在天方夜谭的宫殿中。一个挂满东方丝绸的低长地下室,灯火通明,熏香盈鼻。五、六条丝绸覆盖在厅旁的长凳上,精美的中国手织地毯铺在地上。房间最里面是一个挂着布幕的凹洞。有一个声音由幕后传出。
“你把我们的贵宾带来了?”
“大人,他在这儿。”带路者应着。
“让我们的贵宾进来。”是他的回答。
他说话的同时,布幕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拉开了,我面对着一个身穿堂皇的绣袍,坐在宽大坐褥上的高瘦东方人,由他指甲的长度看来,他显然是一个大人物。
“请坐,黑斯丁斯上尉。”他挥了一下手说,“我很高兴你顺从我的要求,立即前来。”
“你是谁?”我问,“李长彦?”
“我真的不是他,我只是他众多佣仆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个。我只是执行他的命令——和他在其他国家——例如在南美洲——的仆人一样。”
“她在哪里?你们怎么对付他?”
“她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没有人找得到她的安全地方。到目前为止,她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你注意我用的词——到目前为止!”
当我面对这个笑脸恶煞时,一股冷流顺着我的脊髓而下。
“你们想要什么?”我喊,“钱?”
“我亲爱的黑斯丁斯上尉,我可以跟你保证,我们对你的小额储金不感兴趣。你这么说真是不太——原谅我这么形容——聪明啊!我想你的同伴不会这么做的。”
“我想,”我心情沉重地说,“你们主要是想诱我入圈套。现在,你们成功了。我明白你们的企图,我来了。随便你们要怎么处理我,让她走吧。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对你们不会有用途的。你们利用她来逮捕我——你们已经捉到我了,这件事情到此为止。”
这面带微笑的东方人抚摩着他光滑的面颊,用他细细的眼睛斜着看着我。
“你想的太好了。”他高兴地而低声地说,“事情还没完呢。事实上,你所说的‘逮捕你’并不是我们真正的目的。不过,我们希望能经由你逮到你的朋友赫邱里·波洛先生。”
“你们这个阴谋不会得逞了。”我干笑一声说。
“我建议你这么做。”对方继续说下去,好象他根本没有听到我说话,“你写一封信给赫邱里·波洛先生,一封诱使他赶来这里和你会面的信。”
“休想。”我怒吼。
“拒绝的后果是不太美妙的。”
“去你妈的后果。”
“不这么做可能就是死亡。”
一阵可怕的震栗顺着脊髓而下,不过,我竭力装成面无惧色。
“你不用要挟我、恫吓我,把你的要挟之词留着恫吓那些中国懦夫吧!”
“我是言出必行的,黑斯丁斯上尉。我再问你一次,你要不要写这封信?”
“说什么也不会写,再说,你也不敢杀我。警察马上会找上门来的。”
他很快地拍手。两个中国仆役忽地冒出来,抓住我两臂。他们的中国主人用中国话像连珠炮似地说了一大串,他们把我拖到大厅角落的一个地方。其中一个弯下去,毫无心理准备地,我脚下的地板忽然陷下去。如果不是另一个人紧握着我的手的话,我早就掉到下面的壕沟了。壕沟颜色乌黑,滚滚的流水声清晰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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