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影给了饶远志一个安慰的拥抱,没有一句话,却胜万言。
齐佑,一直提着大堆行李的他注视着朝思暮想的人儿。七岁离开她,还不懂得爱,却说过要娶她做新娘子,那是一起玩家家酒的时候,如今懂得爱了,却不敢说。时间,真是个可怕的东西,能够颠覆一切。
“齐佑,你发什么呆啊,是不是看到美得不可方物的饶沁就说不出话来啊?”齐眉从来没有管他叫过哥,率真任性的个性,是快乐,而无畏的。
饶沁脸有些发烫,率先开口:“齐佑,你的变化真大。”
齐佑也有些不好意思:“你也是,很漂亮。”齐佑心底是失望的,认识的饶沁是叫他佑哥哥的,离散得太长了,不是么,许多东西都在这无情的时间河流中溺水死去,或者随波逐流,去到不可能找得到的地方。这些伤口无法复原,却还要眼睁睁的的看着自己揭开,若无其事的任血流干。
“佑哥哥,你长得好帅哦。”
齐佑被一句佑哥哥把沉湎伤感中的自己唤醒。
叫佑哥哥的正是不甘寂寞不甘被忽视不甘被埋没的夭夭,这个狡黠的家伙,她可以看到齐佑眼中的失落与叹息。她如此灵性。
“你是……?”
饶沁也被那一句佑哥哥震颤,她突然觉得自己如此懦弱。
可知,面对,是一场自己与自己较量的战争。
“她是我和爸爸收养的孩子,叫夭夭。”饶沁说。
齐眉倒像是发现了宝,摸完头又捏脸:“真是好可爱哦,你们在哪里收养的,我也去收养一个,我都想要一个妹妹。”
夭夭无语。
引起关注,是要付出代价的。
一行人出飞机场坐车。
饶沁突然觉得身上发冷,今天虽然有风有些冷,但不至于可以冷到骨子里。她略微张望,果然,那辆黑色宝马,如魅魉一般,停在不远处的街道旁,冷洌,观望。那双如黑洞一样的眼睛,望着她,勾着她,磨挲她,撕裂她,她觉得自己血管里的血正在瞬迅降温,身上的毛孔伸展得如同刺猥,仿佛置身在阴森的地窖。
夭夭也察觉到了异样,她不动声色的松开和齐眉一直牵着的手,若无其事的越过齐佑到饶沁身边,伸手牵住她的手。
一股暖流顺着经脉进驻心房,感觉那束眼神被截肢,散乱开去。饶沁低头看了看夭夭,苦笑了下。
三次了,这种异样,有眼睛盯梢的感觉总共有三次了。
8
饶远志和齐听之一直在书房。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四个小时。一个下午。
饶沁和夭夭在齐眉的卧室看她献宝。这个女子实在也是二十四了,可是这二十多年并没有令她长大,时间对她的宽恕也许是神的指示。
“这是我最喜欢的浣熊,我帮它买了一个家回来,有浣熊妈妈,一个浣熊儿子,两个浣熊女儿。还有啊,沁沁,你看我的裙子是不是都是很漂亮啊,可惜这里过冷季,否则我一定穿上给你看。这是你上次寄给我的七色石,我真是喜欢得不得了,我在加拿大的朋友都羡慕得要死,可惜她们没有中国朋友寄东西。”
饶沁记起来了,那是国庆去新疆喀什淘的东西,并不值钱,但颜色令人欣喜,不可抵触的繁荣,如烟花。
饶沁看到齐眉摊一床的物什头痛,倒是夭夭两眼放光。这些都是小女生最最喜欢的东西,夭夭每一样都小心翼翼的触摸,还有那满满两大箱蕾丝花边的裙子,两超大箱子的SD娃娃,还有一箱子SD娃娃的服装。真是要命。
饶沁知道齐眉从小就喜欢这些,只是没想到长大了还没有变。
一个喜欢动漫,喜欢SD娃娃,喜欢浣熊,喜欢蕾丝,喜欢偶像剧,喜欢夸张色彩,喜欢帅到不行像王子一样男生的大女孩。
饶沁拉住忙得不亦乐乎的齐眉,有些人欣赏,真是令人兴奋的事情,看到夭夭满脸祟拜两眼放光的表情,她得到了满足。
“齐眉啊,你回国了以后准备做什么?”
“画画啊,依旧是那些动漫画稿,跟日本一家公司签了画稿合约,明年五月份要完成。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齐眉边整理边说。
“哦,我忘了。”饶沁不好意思的笑。
“那,齐佑了?”原来是抛砖引玉。
齐眉扔下手中的东西,一脸坏笑,不怀好意,她爬到饶沁面前,双眼死死盯着她的脸:“我想,我哥的主要工作是把你变成我嫂嫂吧。嘿嘿……”
饶沁作势要打:“你个小妮子,回来就拿我开涮。”
齐眉躲开,两个大女人在房间里打闹,把整理过半的东西又弄得凌乱。
夭夭躲在一角,抱着手中美得无药可救的SD娃娃自言自语,看来这娃娃价格不菲,露出的肌肤触感好得不得了,除了没有温度,几可乱真。
“所有人都在欢笑,她的手却伸向了每个人的心脏,可怜的人,嘴角还带着笑。”
这话没有人听到。
依旧有人在欢乐。因为团聚,因为相爱,因为懂得,因为无知。
齐佑边整理边发呆,有一些东西,便是回忆,放在手中,容易窥见其本质,那是久远了的模样。在加拿大二十年,心里念念要回来,可这一回来,便觉失了旧模样。如同自己一直恋爱着的人或事,而今失了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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