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落身上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一个女人如此冰凉,如此诡异。都说有精神病的人可以感知正常人不知道的世界,所以往往他们语出惊人,所以才会被世人说为精神病。当初自己一遍一遍讲着关于无门镇的事情,所有人都把他当精神病人看待,于是他很明白这个女人的悲哀。恐怕此生她都得呆在这个地方,外面的世界再也不属于她的了。
精神病院,阴森冰冷,还有一堆貌似正常人的医生护士保卫。
段落拿回自己的东西,跟保卫道谢,跟护士道谢。并得了一个塑料袋,装着嫁衣。
那个牙缝里夹着葱花的护士还说,欢迎下次再来。
段落一阵发寒,这种地方还是不要再来的好。
就在段落出了精神病院,院里的紧急铃声响起,保卫的电棒已经拔出,护士的腰不再扭得夸张,医生的脚步慌张急促。
“1779号病人自杀了。”
不知道哪个护士的声音这么尖锐,简直赶上警报器了。
然而,段落并没有听到,他已经招到的士。
的士司机平时都不愿意在精神病院外多作停留,听说晦气。所以段落还没坐稳,车就跟屁股着火似的向前奔去,这条路没有红灯。
南茵用红头绳绕紧脖子,狠狠的绕了好几圈,然后一直勒紧,一直勒紧,直到窒息,直到绳子嵌进肉里,红绳子没有断,所以南茵死了。
自杀。血的颜色跟红纸一样。
红纸撕成一个婚嫁喜字,模样可爱。
17
几个月再回首,便是物是人非。
墨羽终于知道那件嫁衣带来的后果。
母亲说,这件嫁衣受过诅咒,不要轻易拿出箱子。
她把它拿出来了。
为什么,是自己把嫁衣拿出箱的,诅咒为什么不应验到自己身上,而是周遭的朋友?
此时的墨羽站在殡仪馆的祭堂里,站在南茵的身边。
透明的玻璃棺材,南茵安静地躺在里面,化了妆。她惨白的脸,厚厚的粉底,鲜红的嘴唇,强行闭合的眼睛,以及脖子上专门处理过的伤痕。生硬,但面色安详。她上一次化妆还是婚礼那天,笑得花之乱颤,满脸幸福,这一次,却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认识的人进屋里作最后的告别,最伤心的人被拒之门外。
墨羽出了祭堂,在走廊尽头看见南茵的父母。老人手里捏着遗照,照片上的女孩子笑言如花。
冰冷,一了百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总是令人异常的伤感。手一直在颤抖,苍老沟壑层层的脸泪如雨下。墨羽连安慰的话都找不到。
曾经一对艳羡的新人,如今成为一对鬼夫妻,不过也好,总归是好的,比天各一方,阴阳相隔要好得多。
乔恩一身黑色的西装,像电影片断里的人物,站在不远处,墨羽亦望着他,中间隔着不明所以的泅渡。他们好像很久没有认真的看过对方了,平日在店里碰到,也是公事公办,冷颜避之。
相爱的人依旧相爱,只是多了些什么变故,所以显得疏离而不信任。
乔恩想着,这个女人还活着,那么傅轻轻并没有找她。他们已经是合作关系,乔恩已经把那件婚礼服给傅轻轻了,为什么她还不动手。
那女人说地没错,永姜来见过他,婚礼服就是他亲自送过来的。
他和永姜关系并不好,两个人都是自负的人,谁也不肯承认自己差人一等。在摄影圈里,异常优秀的两个人,淡薄的关系是对手,严重的关系是敌人,基本没有成为朋友的可能性。
但是永姜却来找他,并且把一件衣服交给他,求他保管。
乔恩早就知道这件婚礼服的价值,现在在国际上可是炙手可热。他能轻易的交到自己的手里,这意味着什么呢?而且这件嫁衣本该在傅轻轻的手里,而傅轻轻还人在国外。距离国际时尚日只有一周的时间,就出现在洛阳永姜的手上,难道是他偷出来的?他和傅轻轻终于决裂了吗?
乔恩接过婚礼服,入手的感觉那么奇妙,光滑的,温暖的,像久违的故人。
“你果真信任我?”
永姜苦笑,神色疲惫:“不信任你又能怎样?我没有办法把它交给其他人,要知道,它是人世间最最不祥的东西,得到它的人都不会幸福。”
乔恩脸色大变,声音有些愤怒:“那你为什么要交给我,你终是想害我!”
永姜眉头一紧,狠狠的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它会害世间任何人,却不会害你。”
“你跟踪我?”
“没有,只是恰巧看到听到而已。”
乔恩狠狠的抓紧衣服,一会儿,又生怕抓疼了它似的,手慢慢松开,却低下头,微笑着看着它。手无意识地抚摸起来,质感柔软,像年青女孩子的肌肤,温润甜美。手像动物的舌头一样舔愈着衣服的伤口。
永姜也看到了乔恩不正常的神色,他口气一软,道:“其实,你所见到的那个男人同样来找过我了,我和他约好要见面的。这一去,生生死死,谁知道呢?”他停顿一下,“所以这衣服暂时放你这里保管。你千万,千万不要把它送给任何人,尤其是女人,否则会惹来一些无妄之灾,我和你,都将万劫不复。”
乔恩好像根本没在听他说话,只是看着那件衣服,像看着自己的情人,是与情人诀别时依依不舍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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