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有没有听进去,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永姜拨了一下腕上的手表,说:“我要走了,好自为之吧。”他伸出手想要拍拍乔恩的肩膀,觉得不妥,又收回去,转身离开。终于把它交给了合适的人。永姜舒了口气。但是乔恩叫住他。
乔恩双手捧着婚礼服,眼睛里的笑意让永姜全身发冷。
乔恩说:“这件衣服还给你。”
永姜愣在那里,不能挪动脚步。他不能过去,这并不妨碍衣服过来。
不是乔恩自己走过来的,而是衣服牵引他走过来。乔恩依旧向上摊开双手,婚礼服在他手上,鲜红的颜色像兴奋的血液,似乎比捧着它的人还急迫。
永姜如同见了鬼,后退几步,转身就跑。
“这是你的东西。”乔恩皱了皱眉头,伸手抓住永姜。
永姜一下子就瘫软下去。那件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散开了,裙摆被乔恩的手压在永姜的肩膀上。乔恩把垂下的部分捋起,一并甩在永姜身上。
“这是你的东西,我并不想要。”乔恩冷冷地看着永姜。
永姜心思恍惚,也不把衣服收好,就这样沮丧地走出去。
这个男人倒是很适合作衣架,衣服从他的头上肩上披下来,散开的,流畅得线条,分外妩媚。乔恩看着那男人的背影,嘲讽地想。
离开乔恩的住处,永姜一直魂不守舍,光滑的面料隔着衣服贴在他背上,轻轻摩擦他的身体,他越发后悔当初把它偷出来。
那时候傅轻轻到公寓找他,永姜从猫眼里看见,兴奋之余,更加奇怪。这个名利至上的女人怎么会在炙手可热的时候回来找他呢?而且还裹着一件长至脚面的黑色长袖衬衣,只露出面孔和一双穿着鱼嘴高跟鞋的脚,好像有什么见不得人似的。
永姜把门打开,傅轻轻一言不发地走进来。
脱掉衬衣,里面是一抹耀眼的红。
是“姹紫嫣红”系列里的压轴作品。
永姜看到它,目光就再挪不开了。傅轻轻也许是他沉溺其中的女人,毕竟同居这么久,总也生出一些厌恶和乏味;这件红色的婚礼服,却如初恋情人,散发着爱情的芬芳,于他有致命的吸引力。
永姜为傅轻轻做了她喜欢的鲜榨果汁。傅轻轻尝了一下,就放到一边,不愿再碰。
还是那么骄纵。永姜叹了口气,一把把面前的女人打横抱到床上,伸手解她的衣服。
“你好坏!”傅轻轻捶打着他的胸口,在他怀里挣扎。
“不要嘛,姜,我想这样做。”傅轻轻喘着气,姣好的身体在他身下扭动。
“穿着衣服做吗?”永姜皱眉。
傅轻轻“嗯”了一声,睁大眼睛看着他。
他还是依着她。这是个妖娆的女人,他并无拒绝的习惯。永姜把她的裙子捋起,光滑的裙裾触碰到他的皮肤,异样酥麻。性欲被轻易挑起,几乎生出要和这件衣服做爱的冲动。
永姜摇了摇头,褪下傅轻轻的长筒丝袜。
腥臭。
再浓的香水也无法遮掩的腥臭。
丝袜的上半部分沾有墨绿色的液体,修长的大腿内侧已经开始腐烂。
永姜捂住嘴,有一种想吐的冲动。还没有问出口,傅轻轻已经察觉到他的异样,脸上迷乱的神情立刻退了,坐起身。她也看将那疮,不痛不痒,伤可及骨。
“为什么又生出一个?为什么穿着这件衣服还会再生出来?”她绝望地尖叫,整栋房子都在她变调的声音下颤抖。
永姜看着她,不无悲哀。
婚礼服得意地铺陈在床上,无声地笑。
傅轻轻很快睡去了。永姜在她的果汁里加入大剂量的安眠药,只要一口,就可以睡很久。
永姜把这个可怜的女子埋进被子里。
被子是棺材,床是棺椁,房间是坟墓。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傅轻轻醒来时发现自己一丝不挂。她找不到永姜,也找不到她的婚礼服。他们都失踪了。
18
永姜是摄影师,不是预言家,他偷走礼服的时候,一切都是未知的。
若结局可知,就没有人再会走错;只是,换一条路,是否还是同一个终点?命运之轮咔咔转动,辗碎无望者冰冷的尸体。
血肉横飞,浑浑噩噩。
目的地是城区里古旧幽深的巷弄,要见的人在那里经营一家中药店。
永姜自己也不清楚他们什么时候见过面,定下约定,但他就是知道,那人来找过他,他必须依约前往,不需要原因。
他不管红绿灯,不走人行道,直接穿过马路,向约定的地方走去。
婚礼服似乎变大了,铺展开,把他整个人都罩住,只露出一双无法聚焦的眼睛。过往行人看见,无不避开,以为是哪个老年痴呆症患者。的确,永姜眼睛外圈的皮肤很粗糙,皱纹叠起,仿佛暮年。
听说,人快死的时候皮肤会生出褶皱。
他还没有死,只是显得苍老。
永姜肩膀上刚才被乔恩抓住的地方隐隐生疼,好像有什么东西用力往里钻,又或者只是针,轻轻地,毫不留情地,扎一下,再扎一下。痛感转瞬即逝,伤口却已经有了,而且在出血。
永姜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那地方,衣服干干的,没有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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