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有件事查尔斯爵士没有意识到:那就是米尔雷小姐敏锐的观察力,米尔雷小姐知道她的主人在花园的小塔里进行化学试验的事。米尔雷曾经泄露过她曾付款买过玫瑰花喷剂。她发现,喷剂中有很大一部分莫名其妙地不见了。当她读到巴宾顿先生死于尼古丁中毒的消息时,她那聪明的头脑一下子得出了一个结论:查尔斯爵士从玫瑰花喷剂中提炼出了生物碱。
“米尔雷小姐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她从当小姑娘的时候起就认识巴宾顿先生,然而她默默地一心一意地爱着她那位迷人的主人查尔斯爵士。一个其貌不扬的女人也只能如此。
“最后,她决心破坏查尔斯爵士的仪器。查尔斯爵士对他的成功深信不疑,以至他从来没有想到要毁掉那些东西。她前往康沃尔郡,我跟随其后。”
查尔斯爵土又一次大笑起来。他比任何时候看起来都像一个老鼠装扮的高贵绅士。
“那些陈旧的化学仪器都是你的证据吗?”他轻蔑地问道。
“不。”波洛说,“那儿有你的护照,标明你回到英国和离开英国的日期。事实是,在哈佛顿郡的精神病院有一个女人,格拉迪斯·玛丽·马格。她就是查尔斯爵士的妻子。”
蛋蛋姑娘一直坐在那儿,一声不吭,像一个冰冻的塑像。现在,她突然一愣,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微弱的惊叫,就像在呻吟。
查尔斯爵士潇洒地转过身去。
“蛋蛋,你不要相信这个荒唐故事里的任何一句话,好吗?”
他笑着,把双手往前伸开。
蛋蛋慢慢向前走了几步,仿佛进入了催眠状态。她的眼睛,充满着恳求的目光,无限痛苦地凝视着她的情人。这时,就在她走到他的身边以前,她的身体摇晃着,眼睛下垂,就这样又迈了几步,好像在寻找安全的地方。
接着,她大叫一声跪倒在波洛脚下。
“这是真的吗?是真的吗?”
他将双手放到她的肩上,坚定而慈祥地抚摩着她。
“是真的,小姐。”
此时,除了蛋蛋的抽泣声外,一点声音也没有。
查尔斯爵士突然变得老了许多,那是一张老人的脸,一张半人半鬼的邪恶的脸。
“天杀的!”他说。
在他的表演生涯中,他从来没有脱口说出这样凶恶的话来。
然后他转身走出屋子。
萨特思韦特先生差不多是从沙发里跳起身来,但波洛对他摇摇头,他的一只手仍然在抚慰着哭泣的蛋蛋姑娘。
“他要逃跑。”萨特思韦特先生说。
波洛摇摇头。
“不,他只是在退场。不是在众目暌暌之下慢步退场,就是快速离开舞台。”
门慢慢打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这是奥利弗·曼德斯。他平时那种蔑视一切的表情不见了。他面色苍白,充满忧伤。
波洛靠近姑娘。
“你看,小姐,”他轻轻地说,“有一个朋友来接你回家。”
蛋蛋站起身来。她疑惑不定地看着奥利弗,接着摇摇晃晃地向他迈了一步。
“奥利弗……带我到妈妈那儿。啊,带我到妈妈那儿。”
他将手臂挽着她,把她扶向门边。
“是的,亲爱的,我带你去。走吧。”
蛋蛋的双腿在颤抖,几乎不能走路。奥利弗和萨特思韦特先生站在她的两边,扶着她往前走。走到门边,她站住了,突然回过头来。
“我没事儿。”
波洛作了一个手势。奥利弗回到屋里。
“好好待她。”波洛说。
“我会的,先生。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心疼的人。这你是知道的。对她的爱使我变得冷漠和玩世不恭。但是我将会改变自己。我要遵守诺言。也许,有一天……”
“我相信。”波洛说,“我想,当他溜掉并使她头晕目眩时,她已开始关注你了。崇拜明星对青年人来说是很可怕很危险的。有一天,蛋蛋会爱上一个真正的朋友。她会将自己的幸福建立在磐石般坚固的基础之上。”
当年轻人离开屋子的时候,波洛充满仁慈地目送着他们。
现在,萨特思韦特先生回到屋里。
“波洛先生,”他说,“你真棒,实在棒极了。”
波洛的眼睛里闪烁着谦逊的目光。
“这没有什么,没有什么。这是一场三幕悲剧,现在该是落幕的时候了。”
“请原谅我打扰你……”萨特思韦特先生说。
“是的,有些事我得向你解释清楚,对吗?”
“有件事,我想弄清楚。”
“问吧。”
“为什么你有时候说英语很标准,有时候却很蹩脚呢?”
波洛笑了起来。
“哦,我来解释。确实,我可以说得很准确,可以说一口地道的英语。但是,我的朋友,说蹩脚的英语是一件巨大的法宝。它能让人们瞧不起你。他们说,一个外国佬,他连英语也说得不正确,还破案?这是我迷惑人家的策略。
我反而想惹起他们的善意的嘲笑。我也要说点大话!英国人常常说:‘一个自以为是的人,是区区小人。’这是英国人自己的观点。但根本不是事实。所以,你瞧,我已经让人们放松了警惕。”他补充道,“这已经习以为常了。”
“天哪,”萨特思韦特先生说,“好一条阴险的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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